一旁春喜便又上前去,耐着性子与此人细致一番解释。
“那日婕妤被你的香炉碰到脑袋后,便好似……错了魂,想来也许是受了道长做法事的效果影响,道长可有法子让婕妤恢复?”
钱道长愈发惊疑不定,不曾想自己竟还有这种本事。
他只当那位婕妤是身体一时间不舒服了,便唯唯诺诺道:“可以……可以做法,草民照着那日的法事再重做一遍,让婕妤喝下香炉里烧好的符水即可。”
于是接下来,他便在虞婕妤所在的宫殿中,照例也做了一次同上回一样的法事。
待准备好的符水要让那位虞婕妤喝下时,对方却死活不肯喝下。
若放在往常发生这样的事情,陛下一定会将婕妤抱在膝上,用唇瓣吻她卷翘的眼睫,吻她雪白的鼻尖,用温柔语气哄着她乖乖喝下。
可今日陛下过来后,瞧见她的眼神却好似无波无澜。
少女一瞧见他似乎是故态复萌,又没有头一日那么害怕了,只口中嘀咕道:“谁知道你们拿这些东西来是不是想害我的,我不喝。”
不管宫人如何哄劝,她都不肯,甚至挥手又打翻了一碗。
钱道长捧着手里的书擦着汗说:“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若过了晌午重新做法事就不灵验了,得等明日……”
这已经是他做的第三碗了。
若再打翻,今日肯定不能再继续了。
等到明日,明日若也再打翻,那就得等到后日。
总之虞婕妤不配合,这符水便怎么也没办法让她喝下。
她这样的变故几乎就像是拿那生了锈的钝刀子研磨天子心口般。
如此反复磋磨,泥人尚且都还有三分火。
沈欲这时阴沉着脸色走上前去,在宫人退让开后便一把捏住少女的面颊,让她疼得眼泪几乎都瞬间要涌出来。
她发觉他眸色阴翳,霎时露出些许惊恐,终于停止胡闹安静下来后。
沈欲低下头,沉声说道:“你若不喝,这张嘴倒不如直接用针缝起来,横竖都用不到了。”
“届时嘴上养出了针眼,便着人从针眼里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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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才当着天子的面捧起白瓷碗将符水给喝了个干净。
只等天子冷着脸离开后,宫人便瞧见虞婕妤泪眼汪汪地趴在了桌旁,面颊被掐过的地方疼的不行。
“他……他也太用力了。”
紧绷的情绪退散后,疼的滋味便密密地从两颊浮现。
宫人神色复杂地打量着她。
这宫人是为数不多做事本分从沈府一起进宫来的。
不管是在沈府还是在宫里头,陛下生气或是不生气,都不知掐过婕妤多少次面颊,可一次都没有弄疼过她。
反倒是一要落泪,陛下再怒也都会收回手。
待婕妤真落了泪,他也会用唇瓣将她泪珠含去。
哪怕两个人闹矛盾时,也好似调丨情一般,陛下总会惹得婕妤面红耳赤,接着便要挥退下人才能收场。
可现在,宫人看着婕妤面颊浮起的青色指痕,不知陛下是因何失去了那份怜香惜玉,还是因何而生出了迁怒。
好似若不是婕妤身上还有什么让他隐忍的地方,纵使将她直接弄死,他也一样会面不改色。
翌日知虞面颊还疼,不想吃早膳。
宫人传话到天子那里,对方似乎也没什么要过问的意思。
只让人冷声传话警告:婕妤若是将她那具身子饿瘦了,陛下纵使不会伤到她的身体,也一样会有其他千百种手段磋磨她。
换成旁人也许只是口头恫吓,但换成陛下嘴里说出来的,那就多半是真的了。
知虞自是清楚他的手段,哪里还敢任性,于是宫人送来什么,她便吃什么。
符水似乎没什么效果。
耽搁两日后,钱道长在古籍中终于又找到了新的方法。
“书中说,有一种火阵可以达到陛下想要的效果。”
宫里这几日乌烟瘴气,都是这钱道长弄出来的动静。
但天子默许他如此,旁人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沈欲听他提出这新主意后,便令春喜配合他布置这一切。
知虞这日刚用过膳,便被带来了外面一片空地上。
听到钱道长要她赤脚走过那火阵,以达到驱除邪祟的效果。
“陛下,我真的不是什么鬼怪邪祟……”
少女这样说的时候显然都不知,眼前的新君宁愿她身体里是个鬼物。
一旁内侍春喜上前解释道:“婕妤莫怕,陛下也都是为了婕妤好,您走的时候,也许裙摆和脚底都会被火燎到,但只要到了火阵那一头,便有水桶会立马帮忙灭火。”
死是定然不会死的,但脚上腿上会被火灼烧,留下疤痕也都是必然。
“只要经过这么一遭,陛下便会彻底相信婕妤身体里没有邪祟,否则……”
() 总之在这春喜的一番劝导威胁下,少女红了眼眶问:“只要这样做,陛下往后就再也不会怀疑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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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便被迫服帖下来般,被宫人给搀扶过去。
一旁钱道长仍捧着一本烂书,对着沈欲细细解说。
“此法草民也已经问过了自家的师兄和师叔们了,十个里面,少说有五六个能好,只要是想要夺取他人魂魄的鬼物入侵,就算不清理干净,也能让它重创……”
沈欲的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少女背影上。
看着她被那宫人牵到了火阵前。
宫人似乎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少女便攥紧了身侧的手,似乎真要豁出去时,沈欲便语气淡淡地吩咐道:“够了——”
下一刻,便有侍卫提着手里的水桶上前去将那火阵给浇灭。
知虞便二话不说将鞋子穿上,被那些宫人搀扶回去。
钱道长略有些惊讶,那可是他布置了一上午的火阵,往里面可撒了不少耗钱的宝贝。
“陛下这是何意?”
他面前的天子徐徐开口问道:“可有将鬼物留下,驱除原主的法子?”
钱道长立马傻眼了。
“这……这法子就算有,那也是邪魔歪道……”
男人黑眸沉凝,语气冰冷地一字一句道:“倘若,我要的就是邪魔歪道呢。”
钱道长顿时瞠目结舌,磕磕绊绊地跪倒在地上,“这……这真没有啊陛下……”
“草民虽然秉性不正,可道观是至纯至正的道观,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也只会驱邪,绝无聚邪……”
“那其他道观呢?”
“普天之下,怎么会有道观会庇佑邪物……”
钱道长还要反驳,可下一刻,话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一滴猩浓的血滴答地落在了地面。
他跪趴在地上的视线渐渐上移,便瞧见天子手里的茶盏不知何时被捏碎。
碎片扎入掌心,男人仿佛都毫无痛觉。
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钱道长,“你再想想。”
“到底有还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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