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抬腿往里迈步,想要开口问“请问有人在吗”的时候,门外传来碎碎沉重的脚步声,沈爰顿时噤声。
“去哪了她!进了我的局还敢这么狂,气死我了。”
“放心吧,门全都锁了,她能跑哪去?”
“等会儿,这门里面有光。”
“钥匙呢,钥匙在谁哪儿?”
沈爰后背一僵,不知道他们要干嘛。
紧接着,门板的锁芯突然传来被扭动的动静,几秒后,门却没有被打开。
她意识到什么倏地转身,用手拍拍门板,“等一下!还有人在里面。”
门外的人没有任何犹豫,把门反锁两圈,紧接着,听见了卡地亚女和其他男生意味深长的调侃。
“陈泰和不是一直喜欢她吗?去把他叫来。”
其他男生笑了:“小心别玩过了,这大小姐不识趣。”
汹涌的胁迫感袭来,未知的危险布满心头,沈爰双手捂住嘴,水雾的眼眸流着慌乱。
她后退两步,玛丽珍细腻的鞋底和地面留有的粗糙沙尘摩擦出声,转身,往员工室的里间奔去。
里外间仅靠一张帘子隔开,里面昏暗暗的,全是杂物。
明知道整个会所可能已经没外人了,她却还是把渺茫希望投进最后的房间一隅。
唰——
她撩开帘子。
沈爰身后带着外间的光,不算明朗的灯光顺着女孩纤细的身影,爬渗进晦涩积尘的角落。
她维持动作,顿在原地,目光定在不远处。
人,有人!
储物间的最深处,有一片巨大笼罩的黑色身影团在那儿。
男人个头高大,仰着喉结瘫坐,伸展的腿占据视觉空档,搭在一旁的手在光线里显露出漂亮的骨节走向。
也是就着这微弱的光,沈爰看到了他嘴角的磕破,手腕上已然显形的淤痕,流了血。
身上会所服务生的制服已经松散,被人扯得开了线,沾着片片尘埃脏迹,像是刚跟很多人殴斗过。
他的身上有股说不清的颓靡与阴鸷,霸占一处僻陋,如躲藏起来舔舐伤口的野兽。
直到里间的帘子被人掀开,光刺进来,他皱压眉峰,睁开眼眸却又被光晃到。
单眼皮薄情,他的眼睛很黑,眼角像勾子锋利,眯起这一不经意的动作,泄漏出松散的性感。
那眼神仿佛是说:识相就滚远点儿。
对上视线的瞬间,沈爰尾椎一溜麻。
他审视冷漠,突尖的喉结滚压。
易慎半张脸还匿在黑暗里,像匍匐在幽林深处的狼,无言却驱逐。
多对视一眼都会让她微颤。
不能再靠近了。
这人不好惹。
她想搭话的欲望被他吓了回去,易慎满意地重新闭眼,随她爱干嘛干嘛。
那些存心整自己的人马上就会折回来,沈爰硬着头皮走进这片昏暗,自己找法子。
员工间会不会有出去的通道呢?
刚想到这里,沈爰摸着黑探索的步子迈大了,但没看清脚下的阻碍。
男人的腿长,肆意地伸着,她一脚没迈过去,直接被绊倒——
沈爰还没失声叫出来,人已经栽进温热中。
随着易慎一声忍痛的闷哼声,陌生的两人被迫产生亲密。
即便磕到的是他的肉/身,沈爰还是摔疼了,男性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吓得她第一时间没敢动。
呼吸交缠的距离,他们再次对视。
易慎拧皱着眉,忍得冷汗都下来了,嗓音哑着:“你是别人雇来踩死我的吗?”
沈爰还死死捏着他胳膊作为支撑点,反应过来弹开手,白皙的指腹上多了几抹暗红血色。
“抱歉……这。”
她看着手上的血,声音都抖了。
他直勾勾盯着被血吓得僵在原地的她,目光晦涩,又有股莫名的浓稠。
虽然是她先对不住的,不过……
沈爰被烫得躲开眼,还是没忍住:“你先,别这样看我。”
“没人告诉过你,这样盯着女生看很不绅士吗?”
易慎气笑了
。
“那你往我身上摔算怎么个事?”
他拖长音,坏劲懒散:“小、淑、女。”
沈爰扑得红了脸,赶紧后退几步远离。
易慎的血逐渐融干在她的指腹纹路。
沈爰光是看着他都觉得疼,探身,小心翼翼碰下对方肿到发紫的手腕。
手指葱白弱骨,和他结实小臂的健康肤色产生对比。
她摸得很轻,只是点一下像云朵略过,目光像小鹿般无害,“需要帮忙吗?”
易慎不是没听见刚才那些动静,也多少能猜到怎么回事。
他饶有兴味,纳闷她是怎么在这种处境下还想着先关心别人的。
“用不着。”易慎闭眼,把手收回去。
沈爰说话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她声线软,说话慢,有自己的步调,不会让人不耐。
“闭目养神的话,是治不了外伤的。”
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好言相劝。
“我能请您帮个忙吗?”
“您好?”
“请问,您是死了吗?”委委屈屈的。
没死倒是理理我呀。
沈爰有点焦急了,不想等那些人来欺负自己,她膝盖跪在地上,匍着身子大胆往前探,快要碰到他。
“啪!”
他倏地攫住沈爰的手腕,吓得对方差点跳起来。
易慎不耐烦,垂眸疲倦,加大捏她手腕的力度,要吃人似的。
“信不信给你扔外面去?”
沈爰大小姐快哭了:你敢。
下一秒,面前的男人单扯她一条胳膊,二话不说把人从地上带了起来。
她没稳住,往前栽。
他身上的清冽混着些许铁锈味扑面而来。
眼前被一片暗罩住,沈爰呼吸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