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潇雪回民宿房间洗了个澡。
屋外有人敲门。
她一听那节奏就知是商淇,拉开门,另一手用浴巾包着滴水的发尾。
商淇反有些意外:“你在啊。”
南潇雪挑了下眉:“你来找我,却想着我不在?”
“不在也没事。”商淇往里走:“我有几个商务活动跟你对一下,你不在就改天再说了。”
南潇雪看她在转椅上坐下,打开腋下夹着的笔记本电脑。
自己坐回沙发。
“你对我,”她想了想该怎么形容:“倒是很纵容。”
很容易闹出新闻的事,商淇就那天在车上跟她提了一嘴,便不再规劝。
一般经纪人对演艺人都没这么宽容。
商淇说得坦白:“你自己也说了,就是拍舞剧期间的事,离开了宁乡,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的人生绷得太紧了,这就算你给自己的一个假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人生绷得太紧了?”南潇雪反问一句:“那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自己放个假?”
商淇对着屏幕伸个懒腰
() :“我这种钱串子,不要放假,只要赚钱。”
两人对完合同,商淇合上电脑:“你今晚怎么在?”
“我怎么不能在?”
商淇八卦:“她是不是不行?”
南潇雪幽幽望过去。
用眼神骂她:流氓。
商淇笑着往外走:“好吧,我不问了。”
房间里恢复静谧。
南潇雪坐回沙发,拿起茶几上的剧本,浅翻了几页。
她今晚为什么不去?
很复杂的心情。
一方面,她也没确定要跟安常发生些什么。另一方面,两人发展到那一步了又戛然而止,心里却好似空落落的。
她夹在未来的失控和现在的失落间左右为难。
不知怎么去面对安常,索性避开。
安常在自己房里坐了半晌,梅雨季连空气里都生霉,头发无论怎么都干不了。
取出吹风机,呜呜吹了两下。
又恹恹的放下,躺回床上。
她开始疑心这两天吃的菜里掺了茶,太多咖啡*/因作祟,她昨晚整夜没睡,但现在却依然睡不着。
睁着眼,看着天色一点点转亮。
她觉得自己没睡着,可小腿微微一抽、眼皮倏然一掀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刚才也不算清醒。
不知什么时候转了个身,半蜷身子面向昨晚南潇雪躺过的地方。
轻轻嗅了嗅。
总觉得自己有些流氓。
可她特意没换床单,不就为了多留一会儿这抹香。
她坐起来,揉揉眼。
等清晨带着理智回来,她又觉得昨夜南潇雪没来是好事。
她不敢再多做什么惹自己更加沉迷,可床单上的香气又在提醒她,她也不见得忍得住。
从床上下来,把床单抽出来。
抱着走出房间,遇到文秀英正在扫地。
“你这两天怎么越起越早?”文秀英直起腰:“你几点从剧组回来的?到底睡了几个小时?”
“睡够了。”安常含糊应了句,又扬了扬手里的床单:“我去洗。”
“我帮你吧。”
“没事,只是丢进洗衣机。”
她拉开滚筒门,把床单塞进去。
倒洗衣液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放下洗衣液,想把滚筒门拉开把床单“抢救”出来。
最后还是把洗衣液倒进去,一按「开始」按钮。
匆匆扭头走了。
两个小时后,招展在晾衣绳上的床单,已不剩任何南潇雪身上的味道了。
******
晚上片场再见,南潇雪没再像昨天一样逗她。
安常没再被叫到南潇雪面前,老老实实坐在片场一角,翻着场次表。
今天没什么可说的,倒是明天的预排……
安常眼神凝在其中一场上。
旁边偶尔有舞者和工
作人员路过,也有人在悄声议论:“明天有亲密戏哎。”()
“?靻???晕????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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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常对着场次表翻开剧本,眼神落在她们议论的那场戏——
所谓的「亲密戏」。
精魄与穷小子感情渐浓,穷小子一边在理智上怀疑精魄身份,一边在情感上又步步沦陷,一日,穷小子帮着财阀家做了整日木工活,却被管家结算时,一句轴线没磨平打发了。
她紧握着拳,站在一旁看其他人从管家手里领走铜板。
同样的活计,无非是欺负她家没权没势,人丁稀薄。
乱世就是如此,越卑微,越被欺,越被欺,越卑微,像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
雨丝绵绵密密落在她肩上。
像一道道隐秘的线,却捆不住她愤怒渐生的手脚。
她在下一个工人领钱之前冲上去:
“给我钱。”
管家耷着眼皮冷笑一声,懒洋洋的根本不搭理。
穷小子再也按捺不住,挥舞着拳头冲上去。
却被守在一旁的黑衣家丁制住,一拳砸在她唇角。
皮开肉绽,嘴角登时肿起,一时血腥气四溢。
她被按着后颈,只得低头瞧着满是雨流污水的地面,慢慢冲下来的,还有她们之前做活的木屑。
管家问:“还想要钱么?”
“要。”她倔得要死:“为什么不要?”
管家又一声冷笑,把两枚铜板丢在雨中:“捡。”
像狗一样爬过去捡,丢弃自己的自尊。
穷小子死死咬着下唇,她可以傲然走掉,可最终,她还是过去弯下腰,捡起雨流中的铜板,在管家面前低下她倔强的头。
至少这是两天的饭钱。
这般世道,骄傲算什么,自尊又算什么。
口袋里两枚铜板拖慢她归家的脚步,她在雨里,脚步发沉。
直到回了家,精魄扶着门框在门口张望。
跟着她转进屋内,被她忽而抵在墙上。
那一刻穷小子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愤怒、不甘、发泄、冲动。
可精魄温柔的接纳了她。
甚至没有问一句缘由。
精魄望着她唇角的伤口,在那样的温存间,她动作逐渐变柔变慢。
因她嘴角的伤,两人并没接吻。
可这件事反而变作一个契机,让两人之间多日来的暗涌被点燃了引线。
没有人停下。
屋外是连绵的雨。屋内是雨丝般纠缠的身影。
镜头逐渐拉远……
安常盯着剧本,一场激情戏被剧本描述得文艺而缠绵,要的只是那种氛围感。
尤其在舞剧里展示起来,化作指尖和脚尖绷直的动作,都是写意,不会写实,两人甚至没有实际的肢体纠缠。
所以众人对这场戏的期待,还没先前那场吻戏高。
落在安
() 常眼里却不一样。
在她和南潇雪关系卡在这的当下。
南潇雪拍完一场戏(),???檖??斈虙?
襛?認???葠葠??祙?()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眼神总忍不住往那轻摆的腰肢上落。
身姿那么薄,压在身下像一片羽毛,却又能感到那隐约起伏的曲线。
又一场戏,趁着南潇雪候场的时候,牟导再次把安常叫到南潇雪身边,商量新场次里的几个空镜。
又一拍脑袋:“我找了几个参考视频,存在平板上,我去找。”
他匆匆跑开去拿平板。
一时间,只剩安常一个人站在南潇雪身边,这场是南潇雪的独舞,摄像机对准南潇雪正在试光。
安常这个普通人,被镜头对着到底不自在,但又实在有问题想问。
“明天……”
“嗯?”
“有那个戏啊。”
“什么?”
“就是,那个。”
“哪个?”
安常实在没忍住用眼尾微睨了南潇雪一眼,南潇雪轻挑一下眉:“镜头可拍着呢。”
安常垂下眼睫。
南潇雪在她耳畔轻“嗯”了声。
“你可以么?”
“为什么不可以?”
“你不是对亲密接触有障碍么,连接吻都要找我体验,你,应该,没有那个过吧。”
又补了一句:“你肯定没有。”
“安小姐。”南潇雪薄唇微翕:“我实在想不到,你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射灯和摄像机对着,跟我讨论我个人的性经验问题。”
安常:……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南潇雪瞥她一眼:“所以要牺牲自我成就艺术,帮我入戏?”
安常一噎。
她内心纠结,怕自己越来越沉迷,因而没有接话的底气。
人来人往的喧闹间,南潇雪轻声道:“不用担心,演戏而已。”
安常嘴里下意识蹦出一句:“那我们呢?”
等反应过来,后悔得想咬自己舌头。
这时牟导拿着平板匆匆过来:“看,就是这两个视频。”
安常看他演示,这样的感觉在宁乡不难找,她给出自己意见。
“这就好了,南老师,你觉得呢?”
南潇雪语气淡然:“不错,就这样吧。”
“好,好,安常我们走,让南老师酝酿情绪入戏吧。”
安常走到镜头外,等田云欣用沉稳声音喊出那一声:“开拍!”
这一场独舞用来展现精魄独自在家等待的时光,对穷小子暗流涌动的思念,连她自己都无法自控。
南潇雪是天生的舞者,她对身体每一块肌肉的控制,甚至细致到了指尖。
人群渐渐被带入那场戏的情绪。
安常站在最外围,听有人压低声音议论:“跳得真好。”
“真想不到,南仙也能演好这些辗转的情丝,我还以为不通七情六欲的仙女根本演不出呢。”
“会不会南仙也这么想过一个人?”
“哈哈怎么可能,人家是天才,这都是演的啦。”
安常垂了下眼睫。
想起自己刚才莫名对南潇雪问出口的:“那我们呢?”
还好她声音极轻,从后来南潇雪淡然的语气来看,应该没听到吧。
这是什么蠢问题。
她心里不是很明白吗:也是戏,生活里的戏,宁乡变作滋养一切心绪的舞台。
一旦幕布落下,就像南潇雪该从《青瓷》出戏一样,也该从她这里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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