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击败颜聆歌我当然全力支持。”毛悦在她对面坐下:“
() 不过,我真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我在想南老师。”
毛悦一下抬手捂住双耳:“我不听!我什么细节都不要听!我要女神在我心中独美到老!”
安常拉下她手:“都说我现在对她没欲念了。”
“那你想她什么?”
安常顿了下:“我觉得我疯了。”
“啊?”
“我觉得,我好像,想要跟她谈恋爱。”
毛悦端着水杯,刚吞下的一口水全喷在地板上:“你说真的?你跟她说了么?”
安常摇头:“我们之间还有太多事没理顺,而且,我好像惹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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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录制第三期节目时,南潇雪全程没看安常一眼,好似只当没她在场。
文物修复是件极耗精力的工作,录制进行到这里,大家都有些乏,停下来中场休息。
嘉宾席空空如也,南潇雪不知去哪了。
不一会儿制片推着一车奶茶进演播厅:“南老师请大家的。”
一阵欢呼。
南潇雪必然不会想到这些,但她有商淇。
安常帮着制片发奶茶,递给大部分选手时,那些人都没忍住瞥她一眼,语调怪怪的说“谢谢”。
好像质疑她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
安常想,她总得尽早习惯这些眼神才行。
谁坚持自己想做的事不遇到困难呢?就连南潇雪,每一次登台也觉得自己在走钢丝,好像一个失误就跌进失败的深渊,抵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商淇点奶茶的数量比人数多,安常发完她这一区后,手里余下两杯。
恰好这时南潇雪走进演播厅。
安常鼓起勇气走过去:“南老师,喝奶茶么?”
话一出口才觉得傻。
南潇雪多么小心照料自己的身体,怎么会喝不算健康的奶茶。
没想到南潇雪淡淡看她一眼,抬起手。
安常愣了下:“一杯桂花乌龙,一杯玫瑰普洱,你要哪杯?”
南潇雪纤指轻飘飘的扬着,像掬云中月,语调淡淡的问:“你觉得,我想要哪杯?”
安常又一怔。
她们周遭四下无人,南潇雪扬着尾音:“你知道颜聆歌喜欢什么口味的烤肉么?”
安常:“……”
“安小姐这么诚实的人,应当不至于对我说假话。”
安常只得道:“她喜欢烤肉一面蘸辣椒酱,另一面蘸辣椒粉。”
南潇雪呵了声:“那你觉得,一杯桂花乌龙,一杯玫瑰普洱,按我的口味,我会喜欢哪一杯?”
明明角落里没有刺目的舞台灯光,安常却觉得一脊背的汗都被烫出来了。
一只手颤悠悠的,尝试把玫瑰普洱递向南潇雪。
南潇雪微挑着唇角,也说不上是笑,神色难以捉摸,却在指尖将要触到杯壁时,忽尔撤手。
“
你猜错了。”
在她以清泠语调说出这句话时,安常手上却已做出递送的动作,失了重心,奶茶啪的摔在地上。
所幸外面套着层包装袋,不至于溅人满身,只在地面摔得狼藉。
南潇雪凝眸看了眼,不知安常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
以为她是故意也好,南潇雪眯了眯眼。
呵,对前女友喜好了解得倒清楚,竟不知她会选什么口味的奶茶。
这时制片赶过来:“南老师没事吧?我立马安排人过来打扫。”
安常接过保洁员的扫帚拖把:“我来吧。”
“你去准备接下来的节目吧。”
安常笑笑:“不急。”
她总觉得,得是她把这一片狼藉收拾干净,南潇雪才能稍微发泄点火气。
南潇雪也没走开,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她打扫。
安常脾气好极了,南潇雪觉得,就算她真是故意,安常也一点不会发火,像在对待什么需要细致修复的文物,耐心把茶冻扫干净,又拿拖把一点点吸干奶茶。
她收拾了许久,直到地面上一点污渍也没有,直起腰对一旁的南潇雪说:“好了。”
心平气和的语气。
南潇雪没任何表情,路过她身边时压低声:“你一开始很讨厌我的性格对吗?我也烦你的性格。”
那么温吞,温吞到温柔的地步。
让人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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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散场时意外下起了雪。
毛悦适时发来微信:【宝贝,等我开车过来接你,不过我还有个客户,你多等一个小时。】
安常赶紧回:【不用不用,我打着车了。】
事实上,下雪天哪儿那么好打车。
电视台新址位置偏,附近的网约车不多,安常一看前面近百人的排队,果断选择放弃。
走去地铁站好了。
邶城今年初雪憋得久,一直到近元旦才落下,一落便是纷扬之势。
这样的天灰,好像一只巨大的鸽子拿翅羽整个罩在人头上,街上行人极少,偶尔有路过的车辙声。
静得出奇,好似平衡着昼夜的黄昏,终于忍不住给了夜色更多偏爱。
远处唯一一抹亮光,来自路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欢迎光临”的音乐响得很隐约。
安常望着那一片红绿的贴画想,原来不知不觉间,圣诞节已经过去了。
而接下来的元旦,她要久违的在邶城度过了。
一辆黑色的奔驰保姆车,飞快的擦过她身边。
安常瞥一眼车牌。
是南潇雪。
她目送那车远去,不想车却在路边戛然停下,又缓缓往后退了一小段,接近她身边。
这时手机的微信通话响起,倪漫打来:“安常,上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去坐地铁就好。”
“别了地铁站要走好远
呢,雪这么大……”
倪漫的声音突然止息,好像手机被旁人要了去。
南潇雪清冷的声线响起,简单两个字:“上车。”
安常顿了顿:“真的不用了。”
南潇雪心里又一声大写加粗的呵。
她本不想理安常,却见小姑娘一个人在漫天大雪里走着,背影孤零零的。
她本以为,她暂且不同安常生气了,安常一定急切上车,多些时间与她相处。
没想到安常拒绝了她?!
她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接受你提供的便利。”安常的声音清且净,让人在飞雪的天气里,想起梅雨季的那条窄河:“我想与你平等。”
南潇雪把电话挂了。
安常笑笑,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她不该在这样的冬天继续穿匡威,里面的一双羊毛袜一点不顶用。
她不知南潇雪能不能理解。
她从前对颜聆歌就仰视得很辛苦,所以心底明白,若真有心开展一段长久的关系,两人必得是平等的。
保姆车上,南潇雪冷着脸把手机递还给倪漫。
倪漫猜安常应是拒绝了,小心翼翼问:“雪姐,我们是走还是……”
“不走,停这儿。”
得,赌上气了。
她透过挡风玻璃看一眼,安常已走出老远了。
倪漫心里暗叹一声:不知仙女多久会消气,得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她悄悄往后瞥一眼。
南潇雪扭头望着窗外,根本没往安常离开的方向看。
倪漫拿着手机掂量了下:要不要向淇姐求助?
可淇姐会不会说她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从而扣她年终奖?
她点进商淇微信又退出来,反反复复,举棋不定。
忽然车门被拉开。
倪漫吓了一跳,立刻对司机吼:“快锁门!”
最近出了好几起明星的安全事故,南潇雪出门又不爱带保镖,出事了她哪儿担待得起。
然而锁门也来不及了。
车门已被拉开,一张白净的脸露出来,鼻尖冻的发红。
安常静静的登车,坐到南潇雪身侧。
南潇雪不说话,安常只是笑笑。
直到南潇雪叫司机:“走吧。”
倪漫赶紧接话:“安常在微信上把你地址发我,我这边开导航。”
保姆车在一片灰蒙蒙的天色里行进着。
不辨昼夜,不辨晨昏,好像也不辨过去和未来。
车载电台里音乐消逝,传来两位主持人的对谈:“今天我们终于迎来了邶城的初雪……”
南潇雪一向不喜听这些,司机伸手正要关掉。
“不用关。”南潇雪却道。
电台里聊着初雪,聊着这天许下一定会实现的愿望,出口一定成真的梦想。
南潇雪开口:“不是很倔的吗?到底知道冷了?”
她叫司机:“把暖气调得再高些。”
安常吸了吸鼻子:“不是。”
她有自己莫名的倔强和坚持,那么轴的性子,又怎会因一场大雪而妥协。
只是。
她轻声开口:“这样的雪天里,我想着,你会不会觉得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