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严格来说是一具尸体。
尸体卡在箱子和石头的中间,腐烂的肌肤摸上去像臭掉的豆腐……
辛夷脑子嗡的一声,缺氧般空白,几乎下意识地抖动绳子……
良人迅速将她拉了起来。
“姐姐怎么样?是不是找着了?”
辛夷大口呼吸着,盯着良人,双眼是奇异的诡色,好半晌才冒出一句话。
“尸体。”
“什么?”
“水下有尸体。”
“啊!”良人白了脸,“我们,我们要不要报官?”
辛夷吁出一口气,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摇摇头,“不可。至少现在不能。”
一旦报官,她的香药,她的白笃耨,全部都要泡汤了。
辛夷横下心,一定要把箱子先捞起来再说。
“不要怕。应该是沉船时落水溺亡的船工……”
她低下系了系腰间的绳子,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入水,却见良人突然变了脸色。
“姐,姐姐……你快看。你背后是什么……”
辛夷猛地掉头。
就在礁石旁边不远处,一具尸体浮出了水面。
腐败的衣裳看不清颜色,静静地飘在那里,昏暗的夜色里,看不分明,却极为惊悚。
良人最初只是吃惊,待看清那飘浮物的一头长发时,条件反射地尖叫一声……
“死人。是死人。”
尸体原先被石头和锡皮木箱卡着,无法浮出,是辛夷翻动木箱,让它得以浮出水面。
辛夷头大了起来。
夜晚的汴河上,也有船只往来。
一旦尸体被人发现,就不是她要不要报官的问题了。
“姐姐,怎么办?我们还是报官吧?”
良人胆小,吓得不知所措,辛夷拉着绳子,半个身子浮在水面,眉头微微蹙着,目光越过小船,看向不远处行驶过来的一艘挂着夜灯的河工船,再看船头那个迎风而立的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
看来傅九衢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她,一直有派人监视。
“不用报官了。官就在眼前。”
河面上的风更烈了几分,冷风吹得篷布扑扑作响。
蔡祁原本离得极远,是在发现辛夷几次三番地沉入水底后,这才不放心跟过来看个究竟的。
他很好奇这个小娘子在做什么,让人拎出风灯一照。
河面上飘动的,是杂乱的水草,漂浮的污物……
“小侯爷,那里飘着一个人。”
蔡祁接过风灯抬高,扩大视野范围。
“不是人,是尸体。”
低哼一声,蔡祁将风灯递回去,视线慢慢移向小渔船边的辛夷。
“靠过去。”
“是。”
河工船慢慢驶近,良人屏着气,紧张得嗓子都哑了,手指紧紧攥住。
“姐姐,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间。
皇城司的河工船围了上来,尸体也打捞到了甲板上,几个人正在围看。
辛夷和良人,以及她们的船,也被挡在河工船和礁石中间。
蔡祁低头,看向那具早已经腐败的浮尸,再又打量辛夷,见她衣着古怪,表情严肃,不由嗤的一声笑开。
“小嫂大晚上地出来,这是在做什么?”
辛夷爬到小船上,抖了抖身上的水,慢慢地收拢仍在水下的渔网,“捕鱼。”
不论事态如何,样子要做足。
她有条不紊,将渔网慢慢往上收,谁知锡木箱子没有拉上来,里头居然还兜着一具尸体。严重腐败的尸体裹在水草里,散发出恶臭的味道,良人再次惊叫出声,紧紧攥着辛夷的衣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
蔡祁看一眼,差点笑出声来。
“是捕鱼呢,还是捞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