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让曹翊面容扭曲,额际浮出了冷汗,但他死死盯住傅九衢,抿紧颤抖的嘴唇,没有发出一声。
“好了吗?”傅九衢淡淡一笑,俊冷的面孔带出几分若不似无的邪气,“师父压箱底的复骨术。药到病除,腰还扭不扭了?还扭,我再给你治治?”
曹翊眯了眯眼,看着他唇角挑衅的笑意,微微冷哼。
“不必。”他扶住腰,转头看辛夷,“张娘子,劳烦你替我……”
“程苍、段隋。”傅九衢突地打断他,不冷不热地道:“将曹大人扶入内堂,请周道子看看,可有磕到碰到。”
用磕到碰到来形容,分明就是讽刺曹翊绣花枕头。
但曹翊沉眉敛目,竟是没有反驳。
方才那一架,他拼尽了全力,将这些日子的积怒全都借由拳头发泄了出来——
整个人便跟着清醒,恍若惊梦。
“多谢。”曹翊深深看一眼辛夷,由着程苍和段隋扶他离去。
围墙倒塌的声音早已惊动了前堂的周道子,他正站在门边看热闹,冷不丁被郡王点名,嘿嘿干笑两声,便跟着曹翊捋胡须过去了。
恰在这时,良人带着杜仲卿到了。
他走得急,险些被门槛绊住,幸亏孙怀扶他一把,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可是一抬头看倒塌的院墙,他当即傻了眼。
“这这这……张娘子这是在做什么?”
辛夷瞟一眼傅九衢,上前赔礼。
“杜掌柜,给你添麻烦了。围墙我会找人来重新砌好,尽量恢复原样……”
无论如何,破坏了东西都是不对的,辛夷原想好好说话,哪料她话未说完,傅九衢突地走近。
“你就是杜仲卿?”
林仲卿原本就是个有点呆的,他方才并没有发现站在一侧的傅九衢,也根本就认不得广陵郡王。
见傅九衢问起,抬头看去,被他身上无形的威压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在下正是杜仲卿,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傅九衢。”
杜仲卿愣怔一下,讶然回神,不停地叉手作揖。
“草民有眼无珠,不识广陵郡王,还望见谅。”
看来这个人并非全然不懂人情世故。
傅九衢唇角微微一扬,“院墙倒塌,责任在我,应当由我赔偿。”
说着,他扫一眼倒在荒草上的残旧砖石,淡淡地笑。
“贵宅荒废多时,为蛇虫鼠蚁做窝,属实可惜了。不如杜掌柜开个价,卖给张娘子罢了?”
先前辛夷找杜仲卿是说要“租房”,一是考虑到那是杜仲卿的祖宅,人家未必肯卖,二是这宅子并不便宜,而傅九衢一开口就要她买下来,属实是财大气粗了。
杜仲卿的宅院,比辛夷的药铺足足大了两倍。
汴京城闹市区的房子,那也是寸土寸金,辛夷对房价了解不多,单从孙怀转卖给他的房契来计算一下,再想想手头的银钱,头皮不由发麻。
买下来,便再没有银钱周转做药物研发了。
“郡王……”辛夷朝傅九衢使了一个眼神,“杜掌柜对自家祖宅看得很重,是不愿售卖的。”
傅九衢:“是吗?”
杜仲卿好似松了一口气,频频点头,双颊涨得通红。
“是,是的……草民无能,祖业大多被败光,仅剩这一处院落,实在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日子再是艰难,穷死饿死也不敢售卖祖产……”
傅九衢沉默。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说便是强人所难了。
他轻嗯一声,瞥向辛夷。
“那便由张娘子找人修葺,一应花费由我来付。”
辛夷笑着应一声,“是。”
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完善的解决办法。不料,杜仲卿竟结结巴巴地反对起来。
“不,不不好,郡王,这……这多有不便。”
傅九衢抬了抬眼,“有何不便?”
杜仲卿看着他亲和的面容下隐隐的不耐烦,目光有明显的骇怕,但他仍是低头拱手,讷讷地道:
“此事,不怪郡王,也无须张娘子操劳,草民自会找人修葺……”
“哦?”
杜仲卿回避的意愿太过强烈,引出辛夷心底那一股强烈的不安,也引来傅九衢的疑惑。
辛夷和傅九衢对视一眼,轻轻笑着,“杜掌柜,这一堵院墙,连接两家,原本就非杜掌柜一家之事。我药坊里头多是妇孺,有院墙相护尚且难免有小偷小摸之患,如今院墙倒塌,妇孺安危再无保障,实在是有些心急……杜掌柜贵人事忙,不如就交由我办吧?杜掌柜若有顾虑,可亲自来监工,或是派人看守。”
话落,不等杜仲卿说话,她冷不丁又道。
“莫非杜掌柜家里有什么不便见人的东西?不然为何如此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