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你说,当真只是喝酒吃菜,便是子晋也没有叫酒娘作陪。”
“哼!信你的就有鬼。就算你不找,小侯爷还能转性不成?”
“子晋……他确实变了不少。”
傅九衢不爱撒谎,更没有必要替蔡祁圆谎,辛夷哼哼唧唧地表示了相信,顺便闭着眼睛,一边让广陵郡王侍候自己洗头,一边八卦蔡祁和曹漪兰的事情。
洗完出来,辛夷就着贴身的里衣坐在凳子上,傅九衢站在她身侧为她绞头发。
那件小衣裳是辛夷婚前特地准备的,用的是轻薄的布料,云彩似的,软绵绵,滑腻腻,夏天穿在里面最是舒适。
于她而言,这样的衣裳远比后世夏天的着装要来得保守,在房间里并不会觉得难为情,因此她整个人慵懒而放松,并没有察觉广陵郡王那一双无处安放的眼睛。
房间里静静的,夫妻独处的日常,让辛夷很是惬意,眼睛半阖不合,几乎要睡过去。
“母亲从宫里回来就躺床上了,说是身子不舒服,你等下过去看看她吧。”
傅九衢:“我刚从福安院回来。”
辛夷侧目看去,“那她有没有说什么?”
傅九衢许久没有声音。
“怎么了?是不是不太顺利?”辛夷察觉他的情绪,不以为然地道:“说来这些事情全是你我惹出来的,却要母亲去宫里下跪求情,很是不该。”
“我劝她了,不肯听。”
“做娘的,总想着为孩子做点什么。回头你在她老人家面前,嘴巴乖一点,说几句好听的话,多安慰她,明白吗?”
傅九衢扬起嘴角,浮出一抹笑意,“怪不得母亲那样维护你。”
顿了顿,他又道:“今日在宫里,母亲为你说了不少好话。”
那些谏官骂辛夷是妖女,嫁入长公主府里定然是居心不良,为防范于未然,应当让广陵郡王把她休弃了才能安心。
结果赵玉卿把辛夷好一顿夸赞,并反驳谏官们虚张声势,对一个小妇人赶尽杀绝——
谏官们认为高明楼身份不明,那他的妹妹就不堪匹配广陵郡王,这桩婚事算不得数,广陵郡王如果当真清白无垢,便是立即休妻,再由皇城司将辛夷押入大牢,静待大理来人后再行定罪。
换句话说,要不要与辛夷割裂关系,是谏官们认为广陵郡王证明清白的唯一途径。
然而,赵玉卿当场否决了休妻的提议。
她概不承认高明楼是假冒的,毕竟大理国使者还没有入京,谁也无法认定。
然后,她痛心疾首地斥责谏官,“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好端端一个小姑娘,过门才刚一天,就让我儿休妻,你们安的是什么心啦?是要让世人戳我儿的脊梁骨,背上始乱终弃的骂名不成?”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言地争论了半天,谏官们竟是败下阵来。
长公主到底是女流之辈,谏官们面对官家尚且口若悬河,面对长公主这个妇人,却有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奈。
说重了,她便哭。
说轻了,她反口便咬。
这些人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天见识到柔柔弱弱的长公主竟有这般泼辣的时候……
辛夷听得入神,不时笑上几句。
“对付这些老臣,还是母亲有办法,不像你………”
她不满地瞪傅九衢一眼,“你就不同了,还有心情和蔡小侯爷去喝花酒。”
傅九衢哭笑不得,“哪里是喝花酒?我只是……”
辛夷见他话到一半不说了,哼声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有事找子晋。他为了气曹漪兰,非得去锦庄。”
“……”辛夷半眯起眼,“找蔡小侯爷商议什么事情?”
傅九衢余光扫来,黑眸里一片阴凉。
“我们要去扬州,便不能在京中留下后患。”
说这话的时候,傅九衢的手心里握着一把辛夷的头发,随着语气的加重,他微微用力,辛夷便察觉到头发的紧绷,从而感受到他的情绪。
“你是说……”她慢慢回过头来,盯住傅九衢的眼睛,“张巡和周忆柳?”
傅九衢眼帘微垂,没有正面回应辛夷,只轻轻地放开她柔软的长发,搂着她的腰将人抱入怀里,狠狠用力圈紧,仿佛要与她融为一体。
“做了错事的人,总得付出代价,十一你说呢?”
“是……”辛夷话未说完,就被傅九衢吞没在温柔的吻里。
半夜里,下了些小雨,天气格外凉爽。
明明是满腹心事,可两人相拥同榻,却意外得了个好眠。
次日醒来,辛夷就被长公主叫了过去。
她想着自己晚起,没有来得及请安,去福安院的路上还有些忐忑,不料进门一看,赵玉卿把下人都屏退出去,堆放着一桌子的金银首饰和房契地契,正双眼红红地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