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峰岭山崖上的洞仙歌,有何蹊跷?我希望你如实交代。”
郁渡眼里笑意浅浅,表情比方才更为柔和。
“原来是为这个。”
他好似松了口气,然后盘坐到辛夷的面前,隔着牢门对她温声笑道:
“当年在下在十二楼得遇一位贵客,说要在驼峰岭山中修建一座道观。还说驼峰岭有仙缘,必可高寿长生。他使了银两给在下,请在下为他题词一首,凿于仙壁上。在下自然应从。那时想到的便是家母所授《洞仙歌》,写出来给贵客一看,他甚是喜欢,再赠在下一方仙鹤砚台。那砚台如今就放在家中内室书桌上,大人们若是不信,可以取来为证。”
辛夷默然看他。
“贵客是谁?”
郁渡唇角一掀,幽幽叹息。
“说来惭愧,那日吃了不少酒,记得他是说过名讳住处的,醒来却是全然忘却。怎么,是驼峰岭的道观有问题?与此案有关?”
辛夷眼波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青玉公子去过驼峰岭吗?”
郁渡摇头,“不曾。”
辛夷道:“驼峰岭没有道观。”
“是吗?”郁渡恍然地道:“那位贵客,莫非是哄骗我的?”
辛夷看着他依旧镇定的面孔,还有那昏暗的夜灯下与傅九衢略有几分肖似的五官,沉吟片刻。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不知驼峰岭内情?”
郁渡困惑地摇了摇头,眉头微微蹙起。
“辛大夫仍是怀疑我……”
他喉头哽动一下,声音低沉了许多。
“就算我会欺骗所有人,也一定不会骗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你,我在汴京那时,已一命呜呼。”
想到这事,辛夷眉梢微微一撩。
“你可知,你那个病是如何得的?”
郁渡迟疑一下,黑眸里流露出晦涩的笑。
“郡王先头说与我知了。”
辛夷平静地道:“你家院子里的巨花马兜铃,就是罪魁祸首。难道,你母亲在家种植那样的奇花,你就没有过半分怀疑?”
郁渡惭愧地低下头去,道:“单以为它是一味平喘镇咳的草药,虽闻着不适,但常有奇效……”
他声音略略淡了些,像是回忆一般。
“年幼家贫,没有钱看病。我若是有个伤风凉寒,母亲都是自己配一些草药给我服用。”
“你闻着那奇臭,不犯恶心吗?”
“臭又如何?儿子怎会怀疑亲娘?”
听着他细声慢语的说话,辛夷嘴角的笑越发地冷冽。
“你咳嗽的时候,你娘也会给你服用吗?”
“嗯。”郁渡又是一笑,“家里穷,买不起药,自己种的草药,娘吃,我也吃。”
“马兜铃味道极恶,吃着不难受吗?”
“我娘用糖和沸水冲调再喂我,苦是苦了些。可是……”
他抬头看着辛夷,笑得坦然,“哪有不苦的药?”
辛夷微微抿唇,“这么说,你身中马兜铃之毒,并不是你娘诚心害你,顶多是无心之过?”
“呵……”郁渡哂笑一声。
“世上只有抛妻弃子的爹,哪有害儿性命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