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没有办法隐瞒傅二代的存在,在那个漆黑的山洞里,她曾将这件事简要地告诉过傅九衢。
当时事态紧张,没有时间多说,又或是两人都刻意地回避,关于那些细微的情感、相处的点滴,他没有问,辛夷也没有说。
阳光从窗缝里透出一丝光亮,辛夷眯起了眼。
“是的。他一直在的。”
她将头靠在傅九衢的肩膀上,没有看她,声音低低浅浅,如在叹息。
“九哥,你介意吗?”
傅九衢沉默片刻。
“我介意。”
辛夷猛地抬头看过去。
傅九衢微微一笑,贴着她的脸,吻了吻,掌心落在她的脸颊,温柔轻抚。
“介意你最艰难的时刻,陪在身边的人不是我。但我介意的是我自己的缺席,与你们无关。”
略微一顿,他道:“可惜不得机会,不然,我应当煮茶斟酒,亲自谢他。”
辛夷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脸,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探究。
“你是这么想的?”
傅九衢坦坦荡荡,俊眉轻扬。
“莫非在十一眼里,我是那等不知好歹的小人?还会嫉恨他不成?”
“那倒也没有。”辛夷嘴角微微弯起,“我见你自从听了这些事情,脸色就不大好。下山这么久了,也没见你露出半个笑容,分明就是心有不满,还刻意隐忍着,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你这是在戳我脊梁骨呢,还是在装大度丈夫……”
傅九衢忍俊不禁,含情脉脉地捏她的耳朵。
“你这小娘子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非得逼我吐出那点酸意来才肯放过?想叫本王为你吃味?嗯?”
辛夷抬抬眉,慎重点头。
“正是。那敢问广陵郡王,酸是不酸?”
傅九衢叹息一声,手指勾着她的小脸,轻轻滑动。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看他一如既往,清贵风流带点坏,辛夷稍稍放下心来,似笑非笑地朝他眨一下眼。
“恭喜你呀,广陵郡王。以后不仅要养女子,还要多养一个小人儿呢。”
“呵!本王怕了你不成?”傅九衢笑了,眯起眼看她,又压不住心里激动,将人紧紧束在怀里。
“求之不得。十一,九哥早已求之不得了。”
有外人在的时候,他多少是有些古板守旧的,不会与她太过亲昵,肢体动作也规矩克制,此时马车里只有他们二人,他如何管得住心猿意马?意浓浓,情切切,眉梢眸底一片瑰丽,骄阳下的光影,已成一人。
两人小声低语。
辛夷说得最多的是扬州府衙里的小儿子。
怎么哭,怎么闹,小小的一只,却很爱折腾,
她说小宝长得像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哪儿哪儿都像,但脾性却很是二念那般,长大了可能是个不爱读书的小顽皮。
傅九衢听得很认真,连呼吸都在克制。
最初辛夷说起他们有一个儿子时,石洞里光线太暗,她无法准确地捕捉傅九衢的情绪,当时只觉得他喜忧参半,惊愕有余。
此刻看来,其实他有些局促不安。
“怎么了?”辛夷半仰头,“你不开心吗?”
“傻了?”傅九衢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声音好似哽在喉头,清越带笑,却有伤感。
“第一次当爹,什么都不会。还盼孩子他娘多多担待、教导,有错批评就是。”
辛夷悄悄打量他的脸色。
“你要是什么都懂,那我就该放心不下了。不要紧张,小宝其实也是很乖的,两个奶娘也有经验,你只要不添乱就行……”
傅九衢点点头,胳膊懒洋洋搭在她的腰间。
“他待小宝如何?”
辛夷略微捋了捋头发,缓冲心底那一股突如其来的酸涩,尽量说得轻描淡写。
“还行。小宝出生这一个月,他大多在行营里,不常回府。”
傅九衢看了眼她跳动的睫毛。
“他待你呢?好是不好?”
“……”
辛夷有许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傅九衢。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与丈夫说前男友,前夫,或是私通的对象,有点莫名其妙。可是,明明他们不该是那样的关系,而傅九衢所表现出来的,也不是刻意地寻根问底,就如夫妻间的闲话家常。
“九哥……”
辛夷心里五味杂陈。
她伸手弹一下傅九衢的脑门,微舒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