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被她这么扔过的苹果核不计其数。如果那些苹果核都被种进土里,自由生长,迟早有一天,杰内西斯窗外会被那些郁郁葱葱的苹果树淹没。
就像童话里被荆棘困在城堡里的公主一样。
想到这里,她严肃地对杰内西斯说,到了那个时候,她会去救他的,披荆斩棘……啊不是,斩苹果树,然后爬到二楼去救他。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杰内西斯都是懒得回答她的,但她的异想天开可能戳中了哪个隐藏的槽点,杰内西斯无语地看了她许久,说:“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吗。”
“但如果你每天都能早点起来的话,我也不会需要天天拿苹果核敲你窗户。”她认真地指出这点。
杰内西斯有一双非常漂亮的蓝眼睛,微微睁圆时,会让他看起来像只有点惊诧的、被人冒犯到的猫。
整个巴诺拉村,除了杰内西斯以外,只有安吉尔和他的母亲吉利安有这么漂亮的蓝眼睛。
可惜这种表情并不常见,那点惊诧很快就会被他藏起来。杰内西斯从鼻子里出气,高傲地撇过脸不理她了。于是她只好欣赏他的侧脸,特别是嘴巴抿着的弧度。
这种时候,总是安吉尔出来打圆场。
虽然是同龄人,如果说杰内西斯是地主家养尊处优的独生子,安吉尔明显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典范。
安吉尔的父亲身体不太好,他从小就帮家里维持生计,按理说和杰内西斯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杰内西斯看不上村里的其他人,向来独来独往,却唯独对安吉尔抛出了友情的橄榄枝。
在身体素质方面,两人都远远甩下其他同龄人一大截。爬树的时候,玩游戏的时候,进行无聊的比赛的时候,到最后能和对方一较高下的,永远都只有彼此。
和其他人的距离本以为会随着年龄增长而缩小,结果却反而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日益明显。
杰内西斯从来不和村里的其他孩子一起玩,只和安吉尔凑在一起,似乎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在其他人认清现实、选择放弃时,只有她还孜孜不倦地追在两人身后,强行将两个人的友谊扩张成了三个人的圈子。
会被称呼为笨蛋,似乎也无可厚非。
但是当笨蛋有笨蛋的快乐。
她不会受伤,也不会气馁。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杰内西斯的,这件事她已经记不清了。
喜欢一个人就和入睡一样,你永远记不起自己睡着的瞬间。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苹果树下睡觉。午后的微风静止不动,碎金般的光芒透过叶隙落到夕阳般的红发上,她差点就忘了她是来偷他家苹果的,但也只是差点忘记罢了。
巴诺拉村的孩子都知道,杰内西斯家的苹果树结的果子最甜。她觉得实践方能出真知,想要亲自验证一下,绝对不是她当时嘴馋想偷人苹果。
好不容易爬到枝头,树下传来某人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她手一抖,脚一滑。摔下去时,草叶飞舞,光影旋转,她好像听到了一声闷哼。预料中的疼痛久久没有传来,她睁开眼睛,刚好和身下之人对上视线。
他说她是苹果小偷,她说她不是。
他说她就是苹果小偷,她再次说她不是。
就是。不是。就是。不是。
他让她起来,她说你先保证你不会喊大人过来。
他哈地笑了一声:“如果我现在就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