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这日,宝月揣着暖炉,呵着气奋力眨掉眼里的泪水,虽然有太监们清早便起来扫雪,但雪下的大,很快便又厚厚堆了一层。几人冒着风雪到王府门口时,伞上和脚边又积起一层雪绒。
今年的年节仿佛格外孤寂,废太子圈在咸安宫里,十三也圈在府中,宝月下了马车才久违地见到称病的福晋,她面上浮着一层厚厚的粉,仿佛精神并不大好的样子。
四爷和几个男孩子在最前头的马车,他下来后担心阿午跌在雪里,便将阿午抱在怀中。弘晖在前头遥遥看来一眼,很快和四爷说了什么,便到中间这辆马车里来搀着福晋,宝月和大格格的马车在最后头,便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弘晖向来是最温和的性子,”大格格道,“福晋如今困在王府里,再无法朝圆明园伸手,也算是受罚了,弘晖到底是嫡长子,阿玛亦有为难之处。”
“我本不愿管弘晖的事,只要她再不管阿午的事。”宝月一笑,“你明年就要出嫁啦,何苦再操这么多心?”
“我若是一个人,自然乐得轻松自在了,偏偏我额娘和弘昀却不是经心的人。”大格格拢了拢披风,很无奈地叹一口气。
第80章
永和宫将呼啸的风雪隔绝在窗外,室内温暖如春,德妃脸上挂着连弧度也没有一丝变化的笑容,静静坐在上首。她既是这金殿的主人,也仿佛是一件静止的摆钟或者装束。
宝月很难看明白德妃的心思,她一一抱过四爷和十四爷的每一个孩子,可却连同每个孩子说话的时间也拿捏的相差无几,她的亲昵仿佛是从玉净瓶里均匀地洒上几滴甘霖,随后便施施然坐回了自己的观音座上。
但同时她却又极细心地吩咐周嬷嬷将大格格身前的暖炉搬到远一些的地方去,只因为大格格体弱,再好的炭她闻了也总免不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几人在各自的座位上落座,恰当合宜地开始笑着攀谈,宝月坐在福晋身侧,实在和她没什么话说,便同前右方的完颜氏扯起闲话来。
德妃目光从福晋灰败的面色上拂过,却仿佛并不在意,她没有多说什么,神色如常地和众人闲话那几句翻来覆去的家常。
十四爷倒是很主动地凑到四爷身边,正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他双眼发亮,对面的四爷却眉头紧锁,德妃一个眼神扫过,十四爷便乍然噤声,老老实实地做回了德妃身侧。
今年却不知为何,众人在东西六宫各自的殿中等了许久,乾清宫也没有摆宴的消息传来,未有明旨,大家只得继续干坐殿中。好在大约比往年还迟半个时辰左右,乾清宫便有太监来传请,前头的王公大臣们一切如常地在席间流水穿梭,觥筹交错,默契地忘却了这一小段插曲。
作为坐的离康熙最近的那一批人,皇子们却细心地发觉了这平静表面下的暗潮汹涌,康熙的脸色仿佛有些太差了,纵然几次举杯,却一口酒也没有喝过。
新年照例辍笔三日后,康熙却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