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俞笙确实觉得自己心口越来越不好受。
仿佛有一只大手在他心脏处不断抓握,本就稀薄的空气从胸腔间挤压而出。
俞笙不得不微微张口,有些艰难地汲取着空气。
但并没有什么用。
心口的压迫感逐渐强烈,开始闷痛起来。
俞笙走了没一会儿,便感觉整个耳膜间都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时幸........”
他张口想要叫人,却没有意识到除了急促的喘息,自己发出来的全部都是几不可闻的气音。
周围无人应答,俞笙闭了闭眼,不得不伸手扶住旁边的墙壁,按住急速的心脏,慢慢向前挪去。
但心脏处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俞笙一句话都没能说出,眼前便直接一黑。
等他再有意识,是听到了时幸着急的呼喊。
俞笙勉强睁开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半跪到了地上,上半身摇摇欲坠地靠在时幸怀里。
他意识有些恍惚,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从心口处逐渐蔓延出的麻痹感。
“时幸.......”
俞笙听不见时幸在说什么,他觉得自己仿佛被隔绝在了真空之中。
他有些委屈,不知道为什么时幸刚才不理他,现在又不和他说话。
“我心脏疼........”
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俞笙忽然感觉,周围的真空被倏然捅破了。
无数嘈杂的声音瞬间传进他耳中,同一时刻,俞笙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俞笙——”
时幸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怀里的人忽然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他便看着,俞笙神情痛楚地按住胸口,整个人蜷缩起来,好似搁浅的鱼般无力地喘息了几下,骤然倒了下去。
·
“病人疑似严重心律失常,心率........”
俞笙最后是被救护车送进医院的。
时幸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听着医生和护士急速却镇定地交谈着,对俞笙进行着抢救。
他日语只能听懂个大概,只能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俞笙刚才的情况真的很凶险。
“为什么.......”时幸下意识地开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嗓音哑的可怕。
“不是只是有点反胃吗,为什么会突然——”
——突然心脏出了问题。
旁边的队医也满脸不知所措:“E队刚才的心率还算稳定,吃了药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这个药药性温和,就算副作用再严重,也绝对没有可能突然恶化.......”
他在旁边不停地翻找着自己的记录,絮絮叨叨试图找出原因。
时幸闭了闭眼。
面前抢救室的门被突然打开,医生神情有些疲倦地走了出来。
“病人情况已经稳定了,还好送医及时,对心脏没有造成太大损伤,留院观察三天看看情况。”医生看了面前的几人一眼,神情逐渐不满起来。
“但是下次这种滥用药物的情况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队医倏然抬起头:“滥用药物?不可能!”
“E队今天只服了一种缓解心悸的药
,怎么可能会是滥用,抑制呕吐的药和心脏类药物的药效并不冲突,不会产生不好的反应......”
医生皱了皱眉,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一种。”
他开口说了两个药名,赫然是队医曾经给俞笙开过的那两种。
“我们在病人体内检测到了两种治疗心律不齐的药物,就是因为药物叠加造成过量,才会导致病人心脏无法符合,出现异常。”
队医倏然转过头,时幸的眉头也直接皱了起来。
“不可能,俞笙今天只吃了一种药,另一种一直放在我哪里,我没有给他服用过,怎么可能会药物过量。”
时幸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药盒,里面确实只有一个空缺,没有多余的药片丢失。
他看向队医,队医也摇了摇头:“E队没有再在我这里开过这种药,他不可能瞒着我们自己服用。”
医生还有事情,没时间听时幸他们在这里一点点分析。
他随口回道:“那可能是病人服药的时候拿错了吧,或者是和其他什么人的药弄混了,反正检测报告不会骗人,你们下次注意,病人本来身体情况就不好,作为家属也要多上点心.......”
时幸眉头依旧紧蹙,他还想再问医生一些情况,手臂忽然被一把抓住。
“时队长,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时幸转过头,看着队医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苍白的可怖:“还有一个人也找我开过这种药——”
·
医院那边当天下午传来消息,俞笙心脏的问题似乎有些严重,需要一直住院治疗,可能会缺席接下来的所有比赛。
中国队所有人着急万分,但时幸却禁止任何一个人探视。
——似乎是觉得俞笙的出事是有人刻意为之,在暗中查找着什么。
而所有人当中,蒙石格外焦躁不安。
“南岸教练。”
当天晚上,南岸接了一个电话便急匆匆要出门时,忽然被蒙石叫住。
南岸有些讶然地回过头,便看蒙石站在楼梯上,低声开口。
“您这么晚了还出去,是有事吗?”
南岸顿了顿,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事,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没有比赛,好好休息准备训练.......”
“您是去看E队吗?”蒙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着南岸犹豫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赶忙换了一副着急的语调迅速开口:“您能带我一起去?”
“不能,”南岸摇了摇头,又温声劝道,“你别担心,小笙的状况已经稳定许多了,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E队是因为生我的气才心脏突然不舒服的吗?”蒙石的声音忽然落寞了起来,“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当然不是,”南岸赶忙开口安慰,“和你没有关系,你别多想。”
“但是我今天做的确实不对,我还是想去当面给E队道个歉。”蒙石摇
了摇头,望向南岸。
他知道南岸性格好,吃软不吃硬,多求一求总会有效果:“不然我真的太担心了,南岸教练。”
果不其然,南岸犹豫了片刻,到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医院已经接近规定的休息时间,走廊里的灯只留了一盏,看起来格外昏暗。
南岸让蒙石先在门口等一会儿,自己去找医生了解一下俞笙的情况,再和他一起进去看望。
蒙石乖乖地点了点头,却在南岸转过拐角的那一秒,瞬间将手按到了病房门把手上。
他深吸一口气,无声地将病房门推开一条缝隙,探头向里望去。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呼吸机和心电监测运转的轻微声响。
一个身影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被呼吸面罩遮盖了大半,胸腔随着呼吸极缓地起伏着。
——病房来看来只有俞笙一个人,而他显然还昏迷不醒。
蒙石逐渐放下了心。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旁边放包的地方,在里面迅速翻找了一下,掏出一个东西藏在怀里,迅速向外走去。
走廊的灯微微闪烁,晃得蒙石有些看不清路。
他疾步走到楼梯口,正窃喜自己即将成功,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微沉的声音。
“果然是你。”
蒙石身子一抖。
他骤然转过身,看到时幸神色冰冷地站在自己身后。
时幸的目光一点点下移,落到了蒙石怀里抱着的东西身上。
他语气平静地开口:“来偷自己的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