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余东家做给舟舟吃的,你们一个个的多大了?还想跟个孩子抢吃的,可真有出息。”牧青叉着腰大声训。
少年们耷拉着脑袋,不吱声,过了一会,有人小声嘀咕,“可是,真的很香嘛。”
牧青瞪了他一眼,“忍着。”
难怪阿妈让她带着他们出门历练,真太傻了,一点好吃的就能哄走了,她一想到这儿肩上的责任就更重了。
习惯了啃干粮的镖师们闻到香味,顿时觉得手里的干粮难以下咽了。
就连军纪严明的将士们,爷纷纷以目而视,传递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意思。
余枝刚把饭盛好,闻九霄就到了,“做了什么?”
余枝刚想说没做你的,石榴就把盛好的饭递过去了,然后飞快地又盛了一碗,跟莲雾两人躲一边吃去了。
余枝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他的碗夺下来吧。
不是生她气的吗?有本事别吃她的饭,哼!余枝悄悄白了他一眼,拉着小崽子也去一边吃饭了,眼不见,心不烦。
闻九霄也不在意,吃完饭嘴巴一抹走了,丢下一句,“味道不错。”
余枝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吃人的嘴短,他都吃了她的饭了,应该不会再给她送茶水了吧?
此时,余枝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小闻大人的气是那么好消的吗?在不知道她还活着的情况下,他都能写了婚书把她扒拉在自己名下,这可怕的占有欲也没谁了。
闻九霄沏的茶余枝是一路喝到京城,当然这是后话了。每每想起来,余枝就生无可恋,后悔上了他的贼船。
傍晚,他们在驿站落脚,托闻九霄的福,余枝也分到了一个房间,牧青则和石榴莲雾住一间。其他人有的住在院子里,有的则歇在驿站外。
人太多了,驿站根本就挤不开。
吃完饭,沐浴之后,余枝就拎着点心,领着小崽子出了房间,笑眯眯地跟驿站里的人打听事情。本地的新鲜事呀,风俗人情呀,来往的商队呀,他们都是做什么买卖的……看似天马行空地聊天,其实余枝在聊天中已经得到她需要的信息了。
闻九霄很快就发现余枝的不对劲,这个女人最喜欢偷懒了,可这一路上,每到一个城镇她都没在客栈歇着,不是带牧家寨少年见世面,就是补给,她总有理由。
就算大部队不进城镇,她也要带着她的车队去补给,然后急匆匆地追上来,且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也太反常了。
闻九霄决定弄清楚这里头的猫腻。
这一天,余枝带着人刚把安城带来的皮子和上个城镇收的绿豆卖个好价钱,正准备收点本地的香料,一抬头,看到闻九霄了。
她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脸上闪过被抓到的心虚。闻九霄那么精明,她本也没奢望能瞒过他,可这被抓包得也太快了吧?她才做了三回生意。
闻九霄望着余枝,“不是给殿下和你爹带的土特产吗?这就都卖了?”
“没有都卖,只卖了三十车。”余枝下意识地接口,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了不妥。可说都说了,能怎么办?
既然闻九霄都知道了,余枝索性也不瞒着了,“啊,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穷家富路,我这不是想着把路上的盘缠给挣出来吗?”
闲着也是闲着,一路走,一路倒买倒卖,顺带着事,多好!
瞧瞧,让他料准了吧?这个女人在银钱上头最精明了,亏本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干的。
闻九霄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我还能缺了你的盘缠?”前些日子他不是才给了她一万两银子,足够她到京城几个来回都还有剩了。
余枝更加理直气壮了,“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自己最好。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你有,不如我有。”
她余小枝又不是不会挣钱,花别人的钱干什么?手心向上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闻九霄目光幽深,“你是在提醒我要上交私房吗?”
余枝一怔,连忙摆手,“倒也没这个意思。”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提醒了我,既然你有私房,那成亲之后别忘了上交。至于成婚之前,它还是你的。”
余枝豪爽地一挥手,去吧,造作吧!趁着成婚前大肆挥霍吧!
闻九霄……很不想。
之后的路程,都过了明路了,余枝更加肆无忌惮了,为了不耽误行程,她都是先派人探路,打听好当地物价行情,哪家价格公道还不欺客,车队到的时候直接交易。
人手不足的时候还跟闻九霄借人,当然,余枝并不白借,吃喝都给包了,酒没有,那肉敞开头让吃。以至于余枝每次到前头去,将士们腰板挺得可直了,就希望能被她挑中。
这一日,他们路过一座山,余枝不停地回头看,骑马跟在车边的闻九霄问她,“看什么呢?”
余枝眼神闪了一下,指着身后的那座山,轻声道:“那座山上有……”
“山贼吗?倒是没听说。”
余枝看了他一眼,“不是山贼,是杀手,那山里头应该有个杀手窝。”
闻九霄惊讶,“你如何知道的?”他很确定,她并没有单独离开过,难道是五年前遇到过?
“听到的呀!”余枝耸耸肩膀,见他不解,便道:“你要会听,不只听官府怎么说,你要听底层的老百姓怎么说,听三教九流的人怎么说。路边的茶寮,驿站里的帮厨,开吃食铺子的大娘,每天早起出城倒夜香的大爷……你听听他们怎么说,你便能知道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这个女人懂得真不少,五年的时间她成长如斯,还是她本来就这样聪明?闻九霄若有所思,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余枝毫无察觉,心思还在那座山上呢。
“据听说,那个杀手窝得有二三十年了,金银珠宝肯定很多,三爷,要不……”她探出身子,凑近闻九霄。
“想也别想。”闻九霄脸一黑,伸手把她按回车里了,她是嫌这一路太顺当了?不闹腾点事情出来不舒服是吧?
“清风,把爷的茶具拿过来。”这个女人,唯有喝茶的时候最安生。
余枝一听到茶字,脸色都变了,整个人瑟瑟窝在车里,“三爷,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果然呀,人就容易得意忘形,余枝后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