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默了默,半晌,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
抽了抽鼻子:“我姐是怕把孩子生下来,养不活。她和我姐夫都怕了。其实我也怕。我姐和姐夫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还不知事,还问为什么把他埋了,是怕他冷吗……”
杨福在脸上抹了一把:“小时候穷,我在船上经常冷的睡不着。我姐就会炒一锅河沙,装在麻布缝的袋子里,让我抱着取暖,夜里放在被窝里捂脚……”
霍惜心里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生疼生疼。
“等娘生下弟弟妹妹,我一定好好疼他,给他最好的。”
杨福点头:“嗯,我们现在日子过得好了,跟从前用河沙取暖不一样了。咱现在有布做衣裳,有厚被盖,有不呛鼻的炭火烧,这个孩子一定能养活的。”
“嗯,生个弟弟吧,爹娘都盼着。”
霍惜两手拿掌,对着月光拜了拜。爹娘苦了这么多年,他们是个好人,求送子娘娘给他们送个男娃吧。
霍念扒着门框,这会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眼睛眨了又眨,嘴巴嘟了起来,又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
上了床,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连他要出去尿尿的事也忘了。
次日霍惜去叫他起床上书塾,见他还在睡,一把掀了他的被子:“霍念,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该迟到了!”
霍念睁开眼睛,见是姐姐,不是娘,嘴巴又嘟了起来。
“快起来!”
霍念嘟着嘴翻了个身,又眯了眼睛,娘怎么没来喊念儿。
霍念一翻身,霍惜就看到床上有片可疑的水迹。
皱着眉头凑过去看了看,惊呆了:“念儿,你昨天尿床了?”
奇了啊,她这弟弟,从会说话起,就会自己叫嘘嘘了。以前家里条件不好,霍惜就时常跟他念叨,叫他要尿尿要叫人,夜里也要叫人,一尿床,就没有床垫和被子用。
他一直记着的。
这些年尿床的次数并不多。这奇了啊,都五岁多了,上书塾了,竟然尿床了!
霍念吓得一个翻身,扭头一看,再往自己裤子上一摸,嘴巴立刻撅了起来,哇地一声放声大哭。
把在厨房忙活早饭的杨氏,和另一间屋里的杨福都吓得跑了过来。
等了解情况后,哭笑不得。
杨氏要抱他,他还不让。也不要霍惜靠近,就伸手要杨福抱。
杨福便忍着笑,带他去洗漱。杨氏摇头失笑,收拾他的床铺:“惜儿,念儿长大了,懂得要面子了,你别说他。”
霍惜点头:“娘,我知道了。”
等霍念梳洗好,也不要杨氏和霍惜送,也不肯好好走路,一路让杨福抱着去了书塾。
杨氏和霍惜都不在意,杨氏是以为他早上尿床了,不好意思了。而霍惜是以为自己叫破了他尿床的事,让他失了面子,不想理她这姐姐了。
两人都没在意。
杨福见把他送到书塾门口,他也没跟杨福打招呼,径直低着头就进去了,也不在意。
只以为这孩子还在因为早上的事闹脾气,跟他说了声下午来接他,就去了铺子。
霍念今天却一天的课都听不进去,只记着昨晚他听到的话。
他要有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