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甾衣,却没有自称“贫尼”而是“我”。
说罢这一句,静惠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取下了头顶的僧帽,花白的长发没了僧帽的约束尽数披了下来。
“静安!”静惠摘了头顶的僧帽,又唤了一声。
一旁的静安神情忧伤而悲戚,闻言抬手略略一顿,也将头顶的僧帽取了下来。
比起静惠花白的长发,静安一头乌发,一眼望去,配着那张寡淡、年迈的脸竟是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似是早已料到了这一幕,蒲团边放了一盆水,静安上前拿帕子开始洗脸,待到擦净面上的妆容再次抬头时,堂内的众人看了都吓了一跳。
看着洗个脸的工夫便“年轻”了不少的静安,刘元怔了一怔,脱口而出:“还真‘画皮’了!”
洗完脸露出真容的静安面容依旧寡淡,却比先时年轻的多,粗粗看来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
这年岁当然与年迈、身形佝偻相距甚远。
不过,眼下这庵庙里原本的两个年迈女尼不止其中一个变了年岁,甚至两个人都根本算不上女尼。
这样的两个人却以女尼的身份变了容貌和年岁呆在这庵庙里作甚?
“我名唤阿幼,是庄娘子当年买了我之后为我取的名字。”静惠说道,“庄娘子当年待我极好,买了我却不曾苛待过我,非但不曾苛待过我,甚至连手艺都一并教予了我。”
这话的意思……刘元听的一个激灵,当即反应了过来:“你也会做口脂?”
静惠点头,道了声“不错”,而后抬头看向面前额间朱砂痣同红唇尤为鲜艳的观音像,道:“林少卿那日就当看出来了吧!”
观音像的朱砂痣同红唇根本不是静惠和静安二人口中所言的朱砂涂抹,而是用特意调制的口脂涂抹的。
虽然多数男子很难分清这些颜色,可林斐显然是个例外。
“当年的卷宗里,胭脂娘子确实除却有个妹妹之外,还有个跟随身边的侍婢以及一个……”林斐说着,目光落到了一旁低头暗自垂泪的静安身上,“一个她同那书生所生的女儿。”
那妹子庄媚娘还在大牢里关着,眼前两人其中一个自称阿幼,那另一个是谁显而易见了。
面前这静安就当是当年胭脂娘子和那负心书生所生的女儿了。
“娘子出事之后,所有人避我们如同洪水猛兽。明明错的不是我们,甚至娘子做下这等事也是那男人同那些女子的错!可世人却不理解,只盯着我们、防着我们,道只要靠近我们便会被毒杀。这等风言风语被人在后头议论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后来二娘子实在熬不住了,她生的花容月貌,被人相中,便选择匆匆嫁了人。那人不肯让二娘子同我们多走动,我们便同二娘子断了联络。”静惠静静的说道,“世间容不下我们,我们便来了山上,所幸出家人还能容我们,这庵庙原本的主持老尼彼时时日无多,收留了我们。”
原来并不想出家,只是想寻个容身之地而已,难怪两人一直蓄着发,并不是真的出家人。
“我们两个一直在这里,借着出家人的身份,过的虽清贫了些,却也还成。”静惠说道,“直到二娘子突然寻人找上了我们。”
“那两个年轻书生被二娘子所托,找到了这里。”静惠说着,抬头看向暗自垂泪的静安,道,“他们看到了小姐。”
虽然静惠还没将话说完,但刘元隐隐有所预感静惠接下来要说的事了。一想至此,刘元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大抵会是这案子的第三个版本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