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2 / 2)

李兰修偏过头望向楚越,楚越也在看着他,漆黑双眸里血色翻腾,舌尖舔舔嘴角溢出的血,露出一个狰狞可怖的笑。

他轻轻地笑一下,坐起身来瞧着楚越。

殷无极飞身跃起落在门口,楚越目光落在他身上,猛然挥起一刀劈上来,结界的波纹剧烈地荡漾。

就在此刻,漫山遍野白雾逐渐褪去,夜空现出一轮明亮圆月,照亮佛堂前的院落,青绿树木郁郁葱葱,门前巨大铜鼎里燃烧着香火,腾出一缕缕袅袅青烟。

几位惊魂失措的百姓在四处游荡,忽然站住脚步,惊喜欲狂地欢呼着。

殷无极神色顿时一凛,六道莲台阵突然消失,代表阴玄子死了,四位护法情同手足,若有人要杀阴玄子,其他三位护法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不止阴玄子折了,他的四位护法都折在小小的白塔寺。

四位护法各有本事,平日里难逢敌手,竟然死得如此迅速潦草,白塔寺里的高人,不止李兰修身边的黑影。

跟随殷无极几百年的四位护法,感情深厚,他沉痛地闭上眼,叹一口气,再次睁开时,他转过身,望向坐在佛祖莲花台上的“祸水”。

李兰修高高在上坐在佛祖的莲花台座,微微地偏过头,墨发如瀑布垂落,几缕发丝随意地垂在肩头,增添了漫不经心的随性。

他轻轻抬起手,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玉石雕成,指尖轻点在唇边,笑得明艳动人。

完美诠释蛇蝎美人四个字。

殷无极心头又痛又爽,从未见过如此的美人,从未吃过这样惨烈的亏。

佛语有云:“世人求爱,如同刀口舐蜜,初尝滋味,已近割舌。”

半点不假。

殷无极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面前一双赤红的眼眸冷冷盯着他。

楚越脸颊皮肤下鲜红的线条涌动,弯弯曲曲的线条

隐约汇聚在眉心,交接成一枚神秘的纹路符号。

那符号很古怪,线条曲直分明,不圆不弯,血色隐隐散出丝丝金光,有几分邪气的神性。

殷无极瞳孔蓦然一睁,直勾勾盯着他眉心的符号,喃喃地念道:“迦楼罗——”

迦楼罗的梵语。

佛家的传说里迦楼罗是一只金翅鸟,诞生于天地之间,天生神力,威力无穷。

迦楼罗与佛陀曾有救命之恩,佛陀许给迦楼罗两个恩典,一,迦楼罗永远不死,二,地面所有的一切,永远都是迦楼罗的食物。

佛典记载的神话里,迦楼罗贪得无厌,吃遍五湖四海的生物,被撑得痛苦不堪,最终自焚而死。

殷无极深深地扫一眼暴怒的楚越,他回头再次看向李兰修,轻声地说道:“你们道宗的人马上要来了,还有你的两位朋友,马上就要到了,我要走了。”

李兰修望向不远处如云的飞舟,天罗地网,很好奇地问:“你要怎么走?”

殷无极心头一热,他关心我,取出方才的古旧转经筒,“我有我的办法,只是可惜我超度的亡魂。”

李兰修想到了什么,神色冷淡地盯着他。

殷无极晃动手中的转经筒,古旧经筒闪烁出诡异的血红色光芒,仿佛从中释放出无尽的怨气。

随着他手腕轻轻一抖,空灵的佛陀诵经声响彻四方。

山下广场里,那座巨大的白塔在诵经声中微微震颤,仿佛在作出回应。

突然,白塔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裂缝逐渐扩展。

缝隙里,透出一道道阴森光芒,接着无数的亡魂如潮水般涌出。

他们形态各异,面目狰狞,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与愤怒。

亡魂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怨念,发出凄厉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数十万亡魂如同黑色的洪流,从白塔中喷涌而出,迅速覆盖整个广场。

空中仿佛无数的乌鸦盘旋,怨魂无处不在,霎时间如同阴云密布,笼罩在白塔寺的天空之上。

一艘艘的飞舟散出的金色灵光,在无处不在漆黑的怨气里若沧海一粟。

广场里的百姓们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与家人抱在一起,身边到处都是冤魂,根本无处可躲。

道宗的弟子们无暇顾及山上的人了,纷纷拿出法器,投入到人海里与冤魂作战。

这些冤魂生前是普通百姓,死在无极手里化为了冤魂,不足以对道宗弟子造成伤害,但架不住冤魂数量众多,挥剑斩灭一个,又是一个冒出来,数之不尽。

殷无极催动咒语,解开佛堂里的结界。

凌厉一刀向他脖子袭来,破空之声尖锐刺耳,楚越目眦欲裂地盯着他。

殷无极闪身向着佛堂跃去,同时向李兰修传音说道:“你快走吧,你的道友撑不了多久,以后——我会去找你的。”

话音落下之际,他的身影迅速移动,肉眼只能见到一道血红的影子,即将消失在山涧时,身影猛然地一顿。

一根雪亮的扇柄从身后穿透他的腹部,仿佛一支利箭。

殷无极缓缓垂下眼,前腹露出这根金属扇柄篆刻的精致纹路,一株风雅的兰花。

他提防楚越,提防黑影,提防其他几个人。

却没有提防李兰修。

他握住前段,一把从腹部拔出来,丝丝血珠跌在地面。

殷无极握着这根扇柄,凑到唇边轻吻一下,传音向李兰修说道:“这是你贴身的扇子吧?送一支扇柄送给我,你不心疼?”

李兰修巴不得他立即死,当然不会回应他。

殷无极用掌心仔细擦干净扇柄的血,珍重地收藏起来,“我的小莲花,谢谢你送我的临别礼。”

说罢,他再次运用身法,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越大跨步冲进佛堂,一步跃上莲花台,他盯着李兰修看几秒,半跪下身,一把握住他雪/白赤裸的足,拿帕子擦拭。

他手心里没了皮肤,露着模糊不清的血肉经脉,但凡碰过的地方都是一片血色。

李兰修的脚在他手里沾满血,血色里透出几点莹白的皮肉,脚背脚心全都是他的血。

楚越浑然不觉,抬眼幽深目光一动不动盯着他看,从脚背擦拭到足尖,擦拭的动作越来越用力。

李兰修蹙起眉尖,轻声地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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