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夫人冷笑,“定国公原来还认老身这个母亲。那么永平侯府便是你的外家,你可还认?”
“儿子自然认。”
韩老夫人道,“你认就好,那些流放的男丁,有的是你的表兄弟,有的是你的外甥,那些要充官的女眷,有的是你表妹,有的是你外甥女,还有婉儿的亲娘。你即便忍心男丁受苦,可那些女眷要作官妓官奴,为人践踏,你定国公难道脸上有光?”
韩钧沉声道,“国法无情,儿子干涉不得。”
韩老夫人站了起来,紧紧盯着他,“好一个国法无情,好一个铁面无私的定国公。要说国法,那我要问问定国公,若是儿子不孝,国法要如何论罪?”
韩钧面无表情道,“为官者,去官,有爵位者,削爵。父母告忤逆者,轻则流放,重则绞刑。”
韩老夫人冷声道,“现在大理寺和御史台的大人们都在,老身便让大家评判一下,你所作所为算不算得忤逆不孝。”
大厅里起了嗡嗡议论声。
老定国公夫人疯了不成!
大周律法,孝大于天。不管有理无理,父母告子忤逆不孝一告一个准。可父母告儿子的,却是极少有,皆因这种鱼死网破的做法,到最后谁也捞不到好处。
定国公若是倒了,定国公府即便保住了爵位,却保不住兵权,名存实亡,于她有什么好处?
有人看不下去了,出声道,“老夫人还是想清楚了再说,定国公是全京城出了名的孝子,你即便是对定罪不满,也不该昧着良心说话。”
韩老夫人冷笑,“你们只知道他孝感动天,又可知他的孝心是因何而来的?我得她的孝心,又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韩钧铁拳紧紧攥着,他知道老夫人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是他欠她的,她终于要来讨账了。
韩老夫人看着韩钧,“当年你四岁时,我怀胎七月,你从树上摔下来,我为了救你小产,失去了爱女。自那之后,我再也不能生育,抱憾终生。你可还记得?”
韩钧沉声道,“记得。母亲大恩,儿子没齿难忘。所以儿子三十多年来奉母亲为生母,不敢有丝毫懈怠。”
韩老夫人哀伤道,“我怕你因这事心有愧疚,几十年来从不提及。可你自从有了女儿,便忘了我这个娘,对我百般冷漠,哪里还记得我失了女儿的伤心。
你舅父获罪赐死,即便他是罪有应得,那也是你舅父,也是我的骨肉至亲。你不知回府报信安慰,却迫不及待跑来大理寺落井下石,这便是你的孝道?你便是如此回报我的?”
韩钧无言以对。
父母之言,唯有顺之。
他此时反驳一句,便是忤逆。
何况她说的,都是事实。
大厅里众位官员神色各异。
这段秘辛,虽不是多惊天动地,可也是老夫人慈爱的铁证了。老夫人哪怕不告,定国公在永平侯府案子上但凡做的有一丝不妥,便是不孝了。
有御史出言,“老定国公夫人慈心,定国公该加倍回报才是,不能让母亲有半分伤心。如今老夫人被逼到大理寺哭诉,无论缘由如何,已经是定国公不孝。”
另一御史附和,“下官有监察百官之责,即便老夫人不告,下官也要上表弹劾定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