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的灯光暗了下来。
华美穹顶上的水晶灯熄灭时,唐都听到了来自应天传递的消息——
“我已到达。”
唐都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轻敲了两下联络器。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代表着一切正常,行动继续的意思。
他记得大哥当初给自己上课的时候说过,皇室有个专门的地方存放机密情报和数据,那里没有任何信号,全部资料都是纸质档案。
关于皇室的遗传病,一代代累积下来,肯定会有不少相关记录的。
现在安保都集结在他们周围,要论搜集情报的话,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了。只是在临来前唐都还叮嘱了一番应天,让他如果看到了关于辰宵妹妹的记录,也要留存一份下来。
因为他一直有个很在意的点:
辰宵年幼时,他的母亲就带他逃离了皇宫独自在外界谋生,然而就在临去世的前几天,这个早已疯疯癫癫的女人却又为皇室生下了一位公主——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明晃晃的阴谋吧?
联想起之前辰宵说过的,这帮畜生会用亲人进行邪.教祭祀,唐都实在难以对这个年仅四岁的女孩未来抱有什么光明的期待。
令人感到讽刺的是,辰宵因为他的“叛逆”,似乎还逃过了一劫。
所以唐都才会一直觉得,他大哥也好,辰宵也好,还有那月和克里斯,包括他自己也是,他们都是太过早慧的孩子。
但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不合适的年龄被迫去思考那些过于成熟的问题,观和思想都还没有成形,很容易给精神带来沉重的负担;反而是晚熟的、稍微愚笨一些的人,思想和身体的成长都是同步的,等到真正面对风雨时,应对起来会更加从容,对痛苦的耐受度也会比寻常人高上许多。
就比如应天。
“又见面了,亲爱的。”
带着些许暧昧的轻佻声音让唐都回过神来,光线暗淡的舞池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几米外笑意盈盈的男人,目光顿时沉了下来。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他冷淡道,“帕里克教授。”
联络器那头的应天立刻发来暗号,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唐都轻咳一声,手指捂住唇回了一句“不用”,然后抬眸望向对面,帕里克已经走近了,正端着一杯香槟微笑着盯着他,甚至都忽略了旁边的唐老爷子:“我倒是很高兴能在这里和您相遇呢,唐先生。”
“您也听说了那个好消息,对不对?”
唐都漠然道:“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他们当然不能撕破脸,帕里克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他明面上的身份经营的相当漂亮,又有着一副文质彬彬的好样貌,就算结过婚,丧偶丧女的经历也足以令许多人同情了。
因此,光是这会儿他和唐都聊了两句,就吸引了不少太太们炽热的目光。
“原来您不知道吗?”帕里克状似吃惊道,“我还以为,您最近一直在关注巴别塔的相关消息,难道不知道这场舞会是陛下为了庆祝巴别塔即将建成的庆祝仪式吗?”
这话一出口,别说唐都了,就连旁边的唐老爷子都忍不住看向他。
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不愧是陛下看重的神秘专家顾问,”唐都不咸不淡地说道,“不过你大概想多了,我只是来参加舞会的,别的并不关心。”
他的余光注意到从帕里克出现起,辰宵就不见了踪影,估计是溜到后宫去看妹妹了。
唐都的心头泛起一丝忧虑,不愿意再搭理这个笑面虎,于是趁着音乐在舞池中响起的时刻,和唐觉低声耳语了一句,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帕里克也不阻拦,只是浅抿了一口酒杯中的香槟,以此来遮掩自己唇角的笑意。
“各位,晚上好。”
大皇子推着一辆轮椅从宫廷外走了进来,风度翩翩的二皇子跟在他身旁,先不说人品性格如何,光是这两位的身份、地位和容貌,就足以吸引全场的视线。
是和辰宵进场时截然不同的待遇。
注意到舞会现场不少人望向自己两个儿子的炽热目光,轮椅上行动不便的老皇帝浑浊的眼中愈发阴鸷,直到他看到了朝自己躬身举杯的帕里克——
“几日不见,陛下您的气色倒是比先前好上了不少,”他用轻快而不失恭敬的语气说道,“是因为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了吗?”
看到他,老皇帝的表情立刻由阴沉变为了欣悦。
“倒还真有一件,”他哈哈笑道,“爱卿真是明知故问。你没有和其他人说吗?”
“因为在下觉得,还是由陛下您亲自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更为妥当。”
帕里克回答的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