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白金龙已脸色大变,抬手一指,指法徐徐,似初雪暖房中最酣然散漫的梦,与他苍白的脸,紧张的眉截然相反!
他出指,一出便是自己三式绝招之一,向来只用在生死决战之时的“惊梦”指!
指风如梦。指力惊绝,内蕴开山裂石之威,点向苏梦枕时却轻柔舒缓,指风过处,如带香甜美梦。
梦总要醒,自美梦清醒,倏忽坠入愁云惨淡现实,便是落空,便会失落,便要吃下他这一记十成功力的“惊梦”!
人死之时,亦是惊梦。
这一梦足以困住天下英豪,纵是岳不群居于旁边,一眼之下仍不免遥忆起他做五岳之首的美梦,旋即因惊醒而陷入长久的虚空,唯独直面指风的苏梦枕神色未动。
苏梦枕也做梦。他梦得广博,梦得持久,一梦自获梦枕之名开始,便从未黯淡。
梦枕黄粱,南柯惊梦,脆弱得禁不住半点风动。
可他至今未醒。梦不醒,有人与他同眠亦不曾醒。他已活在梦里,现实便是梦境,现实更胜于梦境,白金龙的“惊梦”惊不醒清醒的人,苏梦枕打碎梦境,见到的竟是更香甜的现实。
他于梦中抽刀,刀锋下落,破解惊梦一指,还白金龙一梦!
这一刀艳丽,明动,竟无半点凄绝,眨眼已要斩落白金龙的手指,端坐一旁的岳不群终于拔剑,略止住刀势,令白金龙得以从刀锋下逃脱。
苏梦枕“嗯?”了一声,问:“东方不败是你师父?”
岳不群脸上笑容有一瞬挂不住。
苏梦枕傲慢道:“你的剑法却远不及他!”他说罢,刀芒又绽,如雪中寒梅冶艳,将两人齐齐拢入刀下,竟是自信自负,能够同时取得两人性命。
屋内嘈杂忽收,那些女真马商见三人瞬息开战,彼此视线相交,便也拍案跳起,桌上细长包袱掀开,竟是人人执兵,各自展露迥异且高深的武功路数,向苏梦枕急砍下来,苏梦枕这一刀已迫近岳白二人咽喉,听得头顶风动,立时收刀格挡,人如黑絮飘然翻出窗外,站到风雪大作的街道之上。
帐外风雪。这种天气,任何调兵之举都是大错,因而虽一场大胜,本该趁势追击,季卷的队伍仍停在锦州,后军运送物资的速度都慢了,尽量窝在帐中烧炭取暖,不外出一步。
霍青桐与萧干分巡完军队,披着风雪回帐,对正捏沙盘的季卷忧虑道:“再这么耽搁下去,燕京不知会如何。”
季卷轻松笑道:“这雪对我们是烦恼,对攻城一方不也是烦恼?我们冒雪行军难,想来燕京那边,耶律大石要冒雪围城,也比平常季节难得多,这又是优势了。”
霍青桐无奈摇头:“你倒是乐天。”
萧干忽问:“既然风雪阻路,我们为何不回援燕京?金国连失两员大将,今年不一定会再南下骚扰了,反倒燕京,既然你猜测金国帐中高手已往燕京城中作乱,以燕京那点防备未必能依约守住。”
季卷一愣,旋即微笑:“你又在试探我了。怎么,你担心我心系燕京情郎,想插翅回去解围?”她大大地叹一口气:“我虽然没那么懂兵法,还是懂一点下象棋的,要想解将,必得还将一军,我们如今就是那步将军的棋,怎么可能好不容易跨过了楚河汉界,又突然跑回自己家里蹲着?”
她说到此处,手收回袖,不住拨动袖中铁牌,心里不知走了什么神,面上依然风平浪静地笑:“耐心等雪停,耐心等军机吧。至于燕京……我相信他们能守住,他们也必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