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1 / 2)

一道凛冽的气刃凌空劈下,锋锐到仿佛将空气中的分子都切断开来。

——如一弯冷冽的新月,倾泻下锋利的月光。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冻结。

严寒的气息笼罩了整个洞穴,岩壁上甚至都开始结起惨白的霜。

失控体被从中间劈开,鲜血和循环液迸溅出来,如同盛开了一朵血肉的花。

“嗷——!!”

它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随后轰然倒地,溅起尘土与鲜血混合的污浊。

一直都不敢发出声音的路易愣住了。

正如他先前所看到的幻象那样,他听见了一声因疼痛而发出的哭喊。随后,被切断的金属架上,血肉在坠落过程中消解。

杂乱的增生组织消失之后,落在地上的,是四个人。

准确的说,是三个人和一个半人。

那个半人凄惨地嚎叫着,他的双腿从大腿处被切断,整齐的断面处,鲜血如注。

所有人都呆住了。

三个完整的人落地之后,迷茫地看着四周,在发现自己的同伴被从大腿处切断了双腿后,他们惊慌失措地惨叫了起来。

“阿星,于子星!”其中一人爬上前,但他似乎因为长期失控,手脚不听使唤,爬了两步就重重摔在地上。

被切断了双腿的于子星从喉咙里挤出了几l声惨嚎,他几l乎要痛到晕过去。

夏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一句话都不说,就提着医药箱冲了过去,医疗用的小机器人紧随其后。

“让一下。”她对想要上前查看于子星情况的其他矿工说道,“让我来,你们先休息一会儿。”

随后,她给医疗机器人发布指令:“支撑,止血。”

医疗机器人迅速变形,它的机械身躯解体重组,将哀嚎着的于子星的身体托举了起来,并固定了他的腿部,将伤口带离肮脏的地面。紧接着,机器人伸出肢体,死死系住了他的大腿,阻断血流,紧急止血。

夏年打开医疗箱,医疗箱自动便形成了一个桌面,她从中迅速拿出清洗工具,迅速处理了一下伤口处沾染的泥土。

然后她翻找出一个喷雾瓶,快速喷涂在伤口处。

白色的液体遇到伤口立刻凝结,化作了一层薄薄的半透明薄膜,保护创面免受感染和外界环境的污染。

“生物喷膜……”见多识广的路易怔怔道。

德里克一边呼叫着医疗运输车,一边注视着于子星的伤口。他用过这种生物喷膜,但固化的速度并没有夏年这款快。

想必这位天才的医生已经将她手里的产品改良过了。

叶叙也呆住了。

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明明是个深层失控的失控体,怎么可能还能恢复成人形?!

这完全不符合他的认知和实践经验,以至于他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呆愣在原地。

他的目

光落在于子星被切断的腿处。

——那是被他切断的。

(哦,甜美的血肉……)

(饥饿,饥饿……我们太久没有触碰到那些涌动着生命的血肉了……)

(嘻嘻,你在难过吗,亲爱的黑雨衣,你终于想起来自己淋过的雨了吗?)

叶叙握着刀的手不住地发着抖。

他险些杀了一个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感染者!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他下意识地上前两步,想要去帮忙,身侧却突然有数个身影飞奔而过。德里克、伊芙等人已经走上前去,检查其他几l个没有被切断的人的身体状况。

(这些可笑的、卑劣的人类,他们想要抢夺你的猎物,吃掉他们……吃掉他们……)

住口。叶叙在脑海中恼怒地说道。住口!

夏年看向叶叙。他依然握着刀,还上前走了两步,目光紧盯着于子星和其他恢复正常的矿工们。

夏年皱了皱眉,看来这位黑雨衣是铁了心想要杀死这些感染者了。

她便说道:“黑雨衣,失控体已经恢复了,按照法律,你无权杀死他们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挡在了叶叙和于子星中间,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望着他。

(嘻嘻……居然有完全血肉凝聚而成的纯净的生命之餐,她甚至敢挡在你的面前……)

(无知的,可笑的,被皮囊覆盖的,挥舞脆弱肢体的虫豸啊……)

叶叙停下了脚步。

在临星城,很少有人敢毫无防备地站在战斗状态下的他面前。

更别提一个没有安装任何义体的感染科义体医生。

……勇气可嘉,但缺了点理智,或者说,头脑。

于是,他第一次在昏暗的光下看清了这个医生的相貌。

她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大概二十岁出头,有着柔软的长发,明亮的眼睛,身材略显消瘦,穿着一身单调的白大褂,气质温和而平静,看起来相当无害。

也就是在这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全世界的时间都慢了下来。

一种难以察觉的、难以形容、也同样难以忽视的怪异的感觉如同无形的藤蔓,爬上心头。

他的脑海中响起一阵嗡鸣,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豁口,奔涌着的、沸腾着的、焦灼的恐慌的迫在眉睫的战栗的欲望疯狂涌入,像觅食的扭动的蛇群汇聚成的激流,饥渴,疯癫,迫不及待——

他脑海中的声音尖叫了起来,群魔乱舞,群情激昂。

(近在咫尺,近在咫尺,近在咫尺——)

(神!神!神!神!)

(于光下溶解,于女神璀璨辉光之下,献上,献上!)

(你终于看见,你终于谒见,颂唱吧,颂唱吧,颂唱吧,宇宙的轰鸣——)

叶叙心脏剧痛,喘不过气,耳边是擂鼓般轰鸣的心跳。

一片枯干的荒原中,那心跳就像是忽然炸响的雷声,紧随其后

的是飓风。而那片荒原却渴求着暴雨的鞭笞,跪伏着,祈祷着,哀求着。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那些吵人的声音突然就转变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