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的神色看上去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很镇静地应了一声。
然后就怔在原地了。
不渡平时也是这幅冷脸,不知在想什么的高深莫测模样。我一开始没意识到他在“发呆”,还是耐心等待了一会,才意识到不对劲——
“嗯?”
修长的手指,自不渡的眼前摆过,“你在想些什么?”
我似笑非笑,“发着呆呢?”
也渡回过神,很淡定地应了一声:“嗯。”
我:“……”
那心绪当中的惊涛骇浪,我到底也无从知晓了。
只有也渡仙君自己知道。
即便是他用了些手段换来的——但这也是第一次,不藏在别人的面容伪装下,小徒弟第一次看着他,眼里倒映出他的面容,又垂下眼喊他“
() 师父”。
——噢,至于“不渡”,那也是他年轻时行走修真界的化名,就是他自己,怎么能算别人?
也渡也算见过许多风浪的大能,什么事没经历过,却偏偏此时,还是心潮澎湃得很。
我才不管不渡有什么复杂情思可言,一心惦念着那纸人,很认真地想质问他,还想要什么。
“你……”
不渡忽然之间,便由取出一叠符箓纸张来,塞进了我的手中,他自己也手持了一张。一步一步地在我面前裁开,折成纸人,手势之间颇有玄妙意味,比他之前折纸的动作慢上许多,似乎是有意演示。
另有法咒——不渡自己施展的时候,是不念出来的,但这会却是一字一句念出,见我似乎没反应过来的模样,又提醒我跟着他念。
我茫然地跟着念下来,手中的纸人被赋了灵,也是像模像样的小人模样,只是纸人落地,却没变成我的身形,而是一只五尺高的团子模样,身上的衣物样式倒是和我差不多,被撑得圆滚滚的。
且正面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它侧过身来,居然还是纸片形状!
我:“……”
我似乎听见不渡轻笑了一声,转头望去,他已收敛笑意,只是唇角仍旧翘了起来。
我:“……”
也渡道,“第一次学化形之法,已经不错了,接下来……”
“你等等,”我忽然察觉到,我和不渡的沟通过程里,似乎有什么不对,略微无言地思索片刻后,“我不是要学你的秘法,只要你给我做一只类似的纸人便好。”
这样的术法,怎么也该是传承秘法吧?难道在这样的玩笑间泄密出来?
也渡:“你已经叫了我师父。”
“那也不是真正的师父。”我略微正色道,“没天道誓言印证,我只当是你戏弄我才喊的。”
我想了想,先前没听过不渡的名声,说不定他就是在深山老林的散修。一朝出世,不知道我的情况也正常,于是我更加严肃地解释,“我已经有师父了。登仙宗的一十四峰主之一,玉盈华玉峰主。不渡兄,你的好意恕难从命了。”
我喊他,特意用了与同辈间的称呼,想必他也清楚我的意思了。
——没有人比也渡更清楚玉盈华是谁了。
也渡的唇角微抿了一下。
他的神色还是很冷淡的模样,我却感觉不渡和被泼了层冷水似的无精打采。
如果有尾巴的话,这会翘起来的尾巴应该都垂下去了。
奇怪。
…打击有那么大吗?
我都开始反省,刚刚我是不是真的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了。
“知道了。”不渡神色还是很平静,“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秘法,教你也无所谓。”
可惜意外在前,就算不渡这么说,我也不好占他这个便宜了。何况这样的秘法,我不好擅学,只道,“这法术看上去挺难,现在学也不一定学得好。还是请不渡兄助我一臂之力,先应急吧。”
氛围有些古怪。
我觉得不渡是个怪人,这样的玄妙术法,说教人就要教人,大公无私得过头了。
当然,我也很古怪,说不学就不学。
不过我认为,相比起来,还是不渡更加奇怪一些。
我两就这么对视了片刻。不渡忽然上前,我并未躲开,只是睫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那眼睛反而睁得更大地看着他。
不渡握住了我的手,我感受到有术法从指尖传过,热流涌动,落在了那圆滚滚的纸人上。
纸人从一开始的纸片人形态,一下落地,变成了与我身形类似的少年,只是依旧没有五官。
“你要演示一下让它学会的术法。”不渡在耳边提醒。
因为医灵术的特殊性,他又道,“对我施展也可以。”
我下意识“嗯”了一声,又反应过来,“不必,抓只妖兽来试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