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点,”宋恂初抵着下巴打量,“有了。”
取下自己的珍珠项链,宋恂初上前戴在她脖子上,抚平苏楚箐胸前衣服布料的褶皱,扶着她的肩,站在镜子前,“你看这不就更好了。”
“要是再抹点口红,肯定更好看。”宋恂初爱怜抚摸着苏楚箐的发丝,“又不是搁在那十年,啥都能被打成封建余孽,趁着年轻,你呀,该拾掇就拾掇,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没钱就跟妈说。我知道你平时上班着装有要求,这不是还有下班嘛,多和小姐妹出去玩玩,要是无聊,就让屿衡陪你,千万别闷在家里。”
苏楚箐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明艳大方,白皙的脸上透着健康的粉色,嘴角的弧度是发自内心的笑意,她点头甜甜道,“我知道的,妈。”
“欸!差点忘了,”宋恂初一拍手,“老顾单位发了两张下个月文工团演出的票券,我专门算了时间,刚好你放假,屿衡周末也没课,你俩到时候带着孩子去玩。”
育才饭店的工作安排是上六休一,这就导致苏楚箐休息的时候,顾屿衡不一定休息,表演时间正好赶上他们俩都有空,也是挺巧。
“就穿这身去,多靓。”
宋恂初越看是越欢喜,她生琼英的时候,还跟着老顾住在军区,俩人工作忙,女孩儿打小当男孩养,等工作闲下来,琼英早就养成了独立且强势的性格。
虽然儿女双全,但也和生俩男孩没啥差别。
宋恂初久违感受到打扮女儿的快乐。
“你们娘仨许久没见,知晏知微天天念叨你,晚饭我来做,你就带他俩去院子里玩会,省得晚上想你又掉金豆豆。”
面对奶奶的揶揄,支起耳朵偷听的知晏眼睛还看着书,耳朵却是如同抹了胭脂,瞬间红到滴血。
“我才没……”知微举手反驳,她虽然也想妈妈,但在奶奶家睡的可好了,但视线落到对面小板凳的哥哥身上。举起的手落下,她贴心地揉揉鼻尖,黑宝石般明亮的眼珠骨碌,“好吧,是哭了几回,唔,忍,忍不住嘛。”
宋恂初感到好笑,但也不戳穿。
最终还是知晏放弃抵抗,放在膝头的大头书,缓缓又往后翻了页,他极力想要表现出淡定的样子,学着爷爷每次上台讲话发言时的预备动作,奶团子般的小手握拳放在嘴边,清咳几声,“我也想妈妈,是我,是我……”
知晏‘是我’了好几声,都没说出后面的两个字,肉乎乎的脸蛋却是越来越红,就像刚成熟的苹果,下一刻就要从枝头落下。
忍住上去揉搓的冲动,宋恂初不再逗他俩,故作严肃道:“今天把你们送回来,不会再哭了吧?”
知晏立马摇头。
知微虽然在哪儿都不哭,但做戏要全套,跟在哥哥身后,拨浪鼓似的,两个小辫子摇晃的起飞,好几次都打在哥哥后脑勺。
这俩活宝,宋恂初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哎哟,哎哟,”念叨个不停。
苏楚箐也没忍住,蹲下身,笑着揉了揉知晏被妹妹辫子打到的地方。
“对不起啊,知晏,妈妈最近刚开始
上班,没有考虑到你和妹妹的感受,妈妈向你们道歉。我也是第一次当你们的妈妈,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也请知晏及时告诉我,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争取不会让知晏和知微难过。”
一段话,苏楚箐说的认真,这都是她的心里话。
她选择去育才饭店上班,是为了有底气能够改变两个孩子的悲惨结局,但因为这个目的,忽略了孩子们自己的想法,他们的情绪,反倒与出发点相违背。
过好当下永远是最重要的。
没有想到自己掉金豆豆,不仅没有受到批评,也没有被说‘男孩子就需要有阳刚气’,反倒是妈妈先一步道歉。知晏虽然自喻是个大孩子,但他还是因为心头涌上的某种情绪愣神了几秒,然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猛地点头,比刚刚承诺不会再哭时还要用力。
“嗯!”
伸出手,宋恂初将自己眼角笑出的泪滴擦干净,“行,你们娘仨这么多天没见,估计一肚子的话要讲,箐箐你就带着孩子们去院子里玩会儿,我烧几个菜就能吃晚饭了。我刚才经过门市部买了羊肉,今天晚上就吃羊肉烧麦,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
苏楚箐想要帮忙,却被宋恂初一口回绝。
“你在饭店做厨,是你的爱好,你的工作。哪能下班回家,还要你开火。平时就你和屿衡在家,他下班回来晚,你心疼他,先做好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是长辈,但宋恂初从来不在小辈面前摆架子,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生活智慧’传递给苏楚箐。
“你要是不想开火,就让屿衡从食堂带饭回来,吃腻了就下馆子,千万别把自己累倒,贤惠都是装给外人看的,身体健康才永远是自己的。”
宋恂初想了想,接着道,“你实在想帮忙,就帮我给你公公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今晚不在家吃,让他自己去找老战友解决晚饭,省得每天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像谁愿意给他做饭似的。”
宋恂初刚想报顾尚忠办公室的座机号码,就被知微举手打断。
最近托儿所老师正在教苗苗班的小朋友课堂规矩,其中第一条要求就是上课发言要举手,因为是小班,担心有些孩子理解能力不够,为了让孩子们养成肌肉记忆,上课发言要举手,就渐渐演变成为苗苗班同学干啥都要举手示意。
“爷爷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我记得。”
“对,”宋恂初将洗干净的羊肉洗干净血水,从水槽里拿出来,“尚忠的号码知微知晏都记得,你让他们打就行。”
座机数量虽然在八零年代初期快速增长,但平时大家用到的次数不多,人们的主要通讯工具是书信和电报,小孩子能接触到电话的机会更是凤毛麟角。
得知要给爷爷打电话,俩孩子肉眼可见的跃跃欲试。
正好苏楚箐也不太会这玩意,便将小板凳端放在放电话的木柜旁边,坐在沙发边上看着,顺便学习如何使用。
知微最懂得孔融让梨的道理,自己说两句,便将电话让出去,哥哥说两句,又将话筒重新
拿回来。
顾尚忠在断断续续的,“喂~爷爷,听得见吗?()”????????婩虎?蝙??葶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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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呢,我媳妇让我晚上出去吃。”即将步入古稀之年的顾尚忠,因为纠结吃什么,坐在大院办公室,狠狠挠了挠脑袋,“最近食堂好不容易不吃白菜了,又开始煮萝卜,关键还是弄的白萝卜,吃的人都快被白菜萝卜腌入味了。”
冯建军很难不赞同,不仅是他们机关单位,大学食堂还不是一个样。
要是没吃过隔壁屿衡媳妇给的白菜就算了,正是因为吃过好的,才知道食堂那群人拿着公家的工资,做出的菜有多敷衍人。
听说前几天屿衡媳妇还在找后厨的工作,冯建军心里一万个后悔,咋就没把人给挖过来,要是觉得大学食堂工资不高,补贴从他工资里扣也行哇。
搞的现在……唉,说多了都是泪。
喝了口茶,压下嘴里的萝卜味,冯建军好奇道:“我记得恂初不是已经退休了吗?他们医院缺人返聘了?”
现在国家高速发展,工程师、医生、教师、会计等等,这些专业技能要求高的人才数量缺口巨大,有经验的退休员工返聘是常有的事。
顾尚忠摆手,“没,她现在就是一有时间就到处参加义诊。她身体不好,天天让她坐着看诊,不说精力上,就是脊椎也熬不住。”
啜了口热茶,顾尚忠继续解释道:“今天不是周五嘛,我家孙子孙女想小苏了,恂初带他们过去,晚饭就在那边吃。”
想到自己每天在家闻到的香味,冯建军倍感羡慕。
“你家小子真是走了好运,苏同志的手艺真是没话说。我们两家挨的近,平时没吃饱饭,我都不敢往厨房那边去,就怕闻着味就又饿了。”都是认识了大半辈子的老友,冯建军也不怕他笑,“你说搞学问要天赋、要努力,我看着做菜下的功夫,可一点也不比做学问要少啊,你家儿媳作的菜,照我看,都是能发顶刊的程度。”
冯建军馋,顾尚忠难道不馋?
家里的牛蒡龙须茶,从最开始的一天两袋,到后来的三天一袋,再到现在老朋友来了,都舍不得拿出来招待客人。自家儿媳妇手艺如何,顾尚忠心里难道没数?
一位是在军政两界摸爬滚打多年的正部级干部,一位是桃李满天下的学术界泰斗,两人相识一眼,就知道对方打的心眼子。
冯建军懒得多说,“行行行,就说是我馋,想去你家蹭饭行了吧?”
“当然行,都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没地方吃饭,我当然要替你想想办法,”顾尚忠乐呵呵地重新拿起座机电话听筒,手指在旋转拨号盘上一圈圈拨着号码,“容我先问问我夫人哈。”
这幅老婆奴的模样,冯建军简直没眼看,要说他们那一批大学出来的,比起听媳妇的话,顾尚忠要是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但也是稀奇,反倒是耳根子最软的人,事干的最好,一步一步升到过去这些老同学望尘莫及的位置。
还有人开玩笑,老顾的儿子八成也会疼人。喝了口茶,冯建军眯眼,想起隔壁的小顾教授,每日雷打不动的接送上下班,还有院子里越长越好的黄豆苗苗……
这玩笑倒也开的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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