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忠又一次被迫坐上了他爸的摩托车。他心头不快,却也没有表现出来,的确那钱放在他爸身上安全一点,免得万一又遇上田兴旺。
日化厂这两条窄街终归不够这些混混施展手脚,他们迟早都混去洪城。田兴旺也不例外,没多久就跟城头那些混混勾搭在一起,从小混混升级到了小流氓。方孝忠还是怕他,好在学校和社会是两套体系,城里的小流氓有了更大发挥空间,不屑于再把时间浪费在欺负一个没油水的中学生身上。
道理是这么讲,但“田兴旺”三个字就像是独属于方孝忠的诅咒,无论任何情况,都能令他瑟瑟发抖。
他爸没有把摩托直接开到机构,而是在离两条街的路口拐进一条小巷,停在一家发廊门口。他把兜里的钱掏给方孝忠:“就几步路,你自个过去交,我要去理个发。”
方孝忠往那门里看:“都没有营业,理什么发?”
“你管恁多,叫你去就去。”男人把钱塞他书包,“交完你自己回去吧,有坐车的钱没?”
“……”
方守金又多掏了十元给他:“懒得坐公交,你打个车回去。对了,别跟你奶说我在哪儿。”
方孝忠把钱往书包深处塞了塞,他讨厌跟这男人在一处,但被他这么轻而易举给打发了,他又气得牙痒,这算哪门子爹?
闷头走了几步,转过头,方孝忠才发现这时间巷子里竟空无一人,再看周边环境也是老旧残破,典型藏污纳垢的地方。常被堵在无人小巷的经历给了他一种不祥的直觉,没工夫再埋怨他爸把他丢在这种地方,只顾飞快倒腾双腿,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眼看巷口就在前面,他加快脚步,一没留神,和从正路过来的人撞个满怀。他一抬头,什么话都卡在了喉咙,心里大叫不好。被撞那人一头黄毛,露出的胳膊上是粗糙的纹身,再看他旁边另外几人,打扮也如出一辙。
那人一把揪住方孝忠的衣领:“没长眼睛?”
他垂着眼皮,不敢看对方的脸,“咕噜”咽下一口唾沫,挤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
要挨揍了。方孝忠视线余光扫到小流氓举起的手臂,熟练地抬手挡脸。
但他预期的巴掌并没落下,而是听到令他熟悉的声音:“飞哥飞哥,这我熟人。”
闻言,叫“飞哥”的流氓松开方孝忠,转头问:“你认识他?”
“认识嘛,我们一条街上的,这小杂种叫方孝忠,”田兴旺一胳膊揽住他的肩头,把他夹在腋下,“他爸是个强奸犯,在我们那块儿很出名的。”
小流氓没搭理,并不感兴趣的样子,招呼其他人走了。
显然,那“飞哥”是这伙人里的头头,田兴旺的充其量只是个小弟中的小弟。这弟中弟想用日化厂街的传奇轶事引起老大兴趣的讨好行为落了空,话题没人接茬就冷了场,只落得他一个人尴尬。
气急败坏的他踹了方孝忠一脚:“你在这儿干什么?”
方孝忠退了两步,还是站着,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他脑子却飞快转着,只希望田兴旺踹他几下出了气就放他走,千万不要被他发现书包里的“巨资”。
“问你话,哑巴了?”
“我逛迷路了。”
“这也能迷路,哈哈,真傻逼。”田兴旺睨着他的裤兜,“钱呢,掏出来。”
方孝忠赶紧从裤子里掏出三十多元,包括他爸刚给他的十块,恭恭敬敬递过去。
“就这点?”他点头。
这方面方孝忠从不抵抗,田兴旺也不疑有他,没有再去翻他裤兜,而是照例又扯了一把他的书包。方孝忠往后躲了一下:“真的没有钱了。”
田兴旺却不管这些,只是例行公事完成他的欺负三件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