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斯的愤怒和怀疑,从高铁站千里迢迢跑过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他同样没有答案。
手指加倍蹂\躏着床单,发出轻微的、几乎忽略不计的声响。
陈森的视线定在他的手上,将他的所有挣扎看得一清二楚,很突兀地再次开口,“为什么要和吴放一起?”
说的是樱粟粉那次吧。
这个问题倒可以回答,但是他不想。
许星然猝然笑了出声,眼底隐约有水光,“怎么,你觉得难以理解吗?”
“对。”陈森没有因为他带刺的话而不满,语气大方,认真到诚恳的地步,“为什么要这样?”
陈森的眼底是毫不遮掩的受伤,语气缓慢,以至于显地格外郑重,“一边恨我,一边又怕我出事?”
“谁说我是怕你出事?”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我跑进去就是……”
陈森静静地等着他下面的话,似乎在他说完之前,永远不会开口。但是他根本说不下去,因为确实找不到理由。
一切都是那么苍白。
许星然的牙咬的死紧。
陈森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似乎叹了口气。走近半步,在他的面前半蹲下来,微微仰头,从下而上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是那么清透,小小的黑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以至于让许星然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告诉我。”
有那么一瞬间,只那么短短的0.001秒,他几乎脱口而出,想要告诉对方,他根本没有下过樱粟粉末,但是紧接着,被一股更大的、更重的情绪压了回去——
陈森的痛苦是他自找的啊。
不相信他,相信许星灏,所以才会觉得他难以理解。
根本没有想过和吴放一起害他,从头到尾都是假意配合,他什么都不用做吴放就会因为报假警被抓起来。
不会允许有人威胁自己,他什么都算好了,就是没有算好陈森。
面条的味道对于他来说太重,加点糖的功夫就被“逮”住了。
不想辩解,自然也不会辩解。
真的相信他,就不会给他时间,等着他上钩。
许星然攥住床单的手蓦地松开,背挺得更直,眼睛低低地垂下来,灯光自他的头顶落下,在他的眼下打下一片深深的阴影。
一瞬间,他的四周仿佛竖起一片高耸的围墙,变得冷硬又难以靠近。
陈森感觉到他再次被拒之门外。
“不要。”许星然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不要。”
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很坚决。
像是有人在他的脖颈上坠了一块称砣,陈森的头忽地沉了下去。许星然看到他原本修长干净的后脖颈处,多了一块烫伤,应该是被火星子灼的,不算太大,周围泛着一圈显目的黑红。
陈森蹲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可能是几十秒,或者几分钟,他不清楚,当他站起来时,他的目光不受控地仰望着他。
陈森神情平静,眼底起伏的情绪消失,许星然又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你休息。”他说。
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停了一下,许星然的心脏因为他的停顿再次高高悬起。
陈森的头向他的方向偏了偏,但是最终仍是什么都没说,拉开房门,许星然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吊在心底的那口气霎时出去了,支撑住他的力量消失,像一个被放了气的气球,整个人迅速干瘪下去,仰倒在床上。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想太多、嘴还硬,甚至他知道自己刚才如果把真相告诉对方,再演上一演,陈森说不定就原谅他了。
但是,他不想。
他最擅长分析利弊、最不计较脸面得失,但是当陈森真的冤枉他的时候,他却不想为自己辩解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