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长的语气由平静转为斥责,她想起自己当土长的十来年来,每一年都有好些?娃夭折,她昨儿个听了姜青禾的话,大半夜没睡,反反复复想起。
她看着底下低着头的一群人,也知道他们心里在想啥,谁家养娃养的那么草细。
“俺们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不也好好活到了这会儿,身?子骨健朗的,那时哪有郎中?,更甭提啥童学了,土长你这话说的,”水根媳妇大声?地反驳。
“俺呸,你不跳出来,俺都不想揭你的短,想想你自家的三小子,做了柳拐子(瘸腿)是谁的过错,闭上你的嘴。”
土长呸了声?,把水根媳妇堵的讪讪坐下后,接着说:“知道你们娃多操毛,又是底窝子人多。一家三四个娃,全都上童学后,光是一个月就得?出七八个钱,七八斤口粮。”
“所以俺开了地的意思就在这,娃少的,一两个不要钱,你把娃送来上童学,这口粮从地里出。娃多的,一家超过三个的,你们家来地里帮忙,这工钱就不另付给你们了,只要把这几亩地的口粮管好就成。”
土长在大家要开口说话时,伸手压了压,语气严肃,“甭急,俺晓得?自个在说啥,俺昨儿个听了一句话,觉得?再没有比这句话更对的理了。”
“这句话叫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后头那句你们也晓得?,啥是教?育,俺昨儿个琢磨了一宿,”土长没说瞎话,她夜里想了好久,到底啥是教?育。
“教?是啥,俺们这不是有句话,跟上好人学好人,跟上师公子跳大神,跟谁就学啥样,这是教?。”
“娃跟着你们自己,你们觉得?能?学个啥名堂出来不,是学着咋打猪草、刨地,这些?他们啥时候学都不为过。”
“可要是送到童学里来,能?跟着周先生识字,女娃能?跟着观梅学点刺绣的本事?,有毛杏管着,男娃不再那么闹腾,啥下河上山,偷鸡摸狗的。”
土长看着认真听的众人,停顿了会儿才继续说:“育是啥,俺们都说养育养育,把娃从刚生下来的毛娃子拉扯长大,都盼着他们成为条梢子(人才),而不是柳儿匠(小偷)、油皮、达浪鬼(混混)。”
“那就得?教?,得?培育,娃才能?有出息,他们就是你地里的粮食,你种亩麦子不先翻地晒垡冬天浇透水,春耕下种漾肥除草,它能?长好不?娃也是这样,你啥也不做,就指望他长得?好,不给你出秕谷,你就偷着乐吧。”
土长看了眼窗户透出的天色,她也没啥好说的,“俺的话就说到这,自己回去,各家好好商量。明儿个停一天的活到童学里来,看看在这的十五个娃过的是啥日?子,再想想,要不要把自家娃送过来。”
“你要真不想送,也成,以后其他娃出息了,你也别赖俺,下去吧,青禾你留一下。”
趁着各家说话拿板凳下楼的功夫,土长叫住了姜青禾,跟她一道出来走到后面?的走廊上。
说实话姜青禾心里不可谓不震惊,她其实早就想起了昨天夜里说的话。可她对于童学的安排,所有美好的期愿,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可以说出来。
没想到土长站出来了,还做了这么大的举措。
“想啥呢,俺昨儿个是喝醉了,可俺脑子又不糊涂,”土长靠在外头的围栏上,吹着来自春山的冷风,她这会儿语气中?带着笑?,“俺觉得?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