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门大声喊着,“医生!医生!他醒了!”
寂静的走廊立刻骚动了起来,医生护士跑进了病房,于红红也从隔壁病房跑了过来。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天已经大亮了。
杨知非想开口说话,然而嗓音沙哑到发不出声音,只能睁着眼看着李芳草用棉签沾了水给他湿润嘴唇。
梦中那双苍白孱弱愁苦的眼眸此刻正温柔的注视着他,灿烂的阳光从窗户照进了病房,给李芳草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感觉怎么样?”李芳草轻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就眨一下眼,没有的话就眨两下。”
杨知非弯起眼睛看着她笑。
“你是不是傻了?”李芳草微微一笑,“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杨知非睁着眼睛无辜的看着她。
李芳草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这货还在这跟她装,他怕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个光头强的状态。
是的,为了动手术,医生把他一头浓密的黑发剃的光光的,加上杨知非已经昏迷了好几天,头上的伤口愈合的差不多,纱布都拆了,只剩下亮的反光的大脑门。
配上杨知非那无辜茫然的眼神,让李芳草恍然觉得自己在照顾光头强。
到了下午,杨万晖和杨知时夫妇也赶过来了。
李芳草抽空给肖仲钦和秦鸿他们都打了电话,报告了喜讯。
于红红看着醒过来的儿子振奋不已,去饭店叫了一桌菜,有红焖羊肉,碳烤牛排,清炖鸡,红烧肉和清蒸鱼,在病房里支起了桌子,既是庆祝杨知非醒过来,也是给杨知时夫妇正式介绍李芳草。
杨知非只能躺在床上,闻着酒和肉的香气,咽着口水,惆怅的看着一群人有吃有喝。
医生叮嘱过了,他只能吃点清淡的,慢慢养着,至少得养个半年。
又过了一个星期,杨知非终于能动了,只是胳膊和腿还有骨折,需要打石膏,不能随便下床走动,眉骨上多了一道疤,可能要陪伴他终身。
他谢绝了所有人的帮助,费力的给自己穿好了鞋子,用一只手把衬衣扣子一颗颗的扣好。
手术前剃光的头发这会儿上已经长出来一些,冒着青黑色的茬,这段时间他消瘦了很多,五官愈发硬朗,不笑的时候,眉骨压着眼眶,配上那道疤让他显得有些凶,不够平易近人。
李芳草找医院借了个轮椅,推着他在外面街上走了走。
杨知非出事的时候还在夏末秋初,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公园里的梧桐树叶打着旋飘落在他们面前。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杨知非恍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回到了人世间。
李芳草推他回了医院病房,给他倒水喝。
杨知非突然问道:“我听我妈说,那时候医生说我熬不过去,可能会死,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她和我爸都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李芳草叹了口气,“我那时候其实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结婚,说不定就能留下一个和你一样的孩子陪着我。”
“你傻啊,你有大好的前程,干嘛要个没有爸爸的孩子拖累你?”杨知非温柔的看着她。
李芳草笑了笑,坐在床上额头抵着杨知非的额头,说道:“你和孩子是我的亲人,不是我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