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巧的是,虞白的消息在下一刻就发来了。
–蠢鱼:改一下群名片吧。
后面跟了张截图,是元潇刚在群里的暴躁发言,一堆人问他是谁。
元潇闭了闭眼,跑信息栏换了个昵称,才返回去打字。
–已自闭:马上。
–蠢鱼:你昨晚没睡好?
–已自闭:不是。
–蠢鱼:心情不好?
–已自闭:不是。
–蠢鱼:……哦。
元潇下意识咬紧嘴皮子。
–已自闭:元清骏是我爸,亲的。
对面没再回复,元潇等了片刻,就看见虞白把班群禁言了。
–蠢鱼:接到通知,国庆期间,群里禁娱。大家专注复习,迎接考试。
元潇:……
他刚想说用不着这样,对面的消息又发来了。
–蠢鱼:别难过,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元潇一口气哽在喉咙口。
–已自闭:我知道,我没有难过。
–蠢鱼:也别生气。
–已自闭:谢谢,我心情非常好。
两人的对话止步于此。
元潇往上翻看聊天记录,越看越觉得刚才的回复太冷漠。他原本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床头柜上的服务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已经是早上八点,酒店服务员来送餐了。
刚吃过早餐,元清骏的电话就打来了,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估计一晚上没睡。
“下午我和你妈妈要去趟沪海。你要不要一起?”
元潇懵了,“去沪海干嘛?”
“工作。”元清骏言简意赅。
“不去。”元潇不满道:“怎么又有工作?前两天你们让我过来的时候,不是说专门腾了三天休息陪我吗?”
环顾一圈周围,偌大的酒店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待着,再舒适的空调温度也掩盖不住一室的孤寂。
元潇鼻子一酸,小声地说,“早知道我就待家里不来了,我们学校一共也就三天假,我这两天都在飞机上,比上学还累。”
倒不是他不懂事,父母工作忙碌他自然理解,他也心疼整日在空中奔波飞来飞去的父母,但在某些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发小孩脾气,觉得委屈孤单。
“腾皇老总亲自请的,总不能不去。”元清骏抱歉道。
“不想听。”元潇垮着脸,在沙发上翻了个滚,偏头望向窗外林立的高楼,语气僵硬,“挂了,我去订机票。”
元清骏一愣,“订什么机票?”
“我回家了。”元潇闷闷不乐,“骗子,你们和袁铭一样,骗子!”
元清骏喉结滑动,“……潇潇。”
元潇飞速眨了眨眼,压着心中酸涩把电话挂断,转头点开购票网站,订了中午飞筑城的机票。
付完款退出界面时,他同时收到了微信上虞白的消息和购票成功的短信。
犹豫片刻,他还是点开了微信。
虞白给他分享了一首歌曲链接——假如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已自闭:?
虞白回了张图片过来,是他送的那部苹果形状的手机。
–蠢鱼:它的歌单太单调了,只有这一首歌,还有杂音。
元潇无言以对。
–已自闭:它功能不全。
–蠢鱼:哦。
哦完对话又停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元潇的手机再次震了一下。
–蠢鱼: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元潇:……
他抹了把脸,破釜沉舟地弹出键盘。
–已自闭:大概吧。
–蠢鱼:[问号脸]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大概是什么意思?
–已自闭:就是大概咯。
–蠢鱼:跟我说说?
元潇读到这条,禁不住苦笑。
–已自闭:不能说。
–蠢鱼:为什么?
–已自闭:不敢说。
–蠢鱼:嗯?
–已自闭:不可说。
–蠢鱼:……
…………
三天假期溜得飞快。虽然放假时间短,人却适应得极快,4号返校当天,A班大多数学生心思显然还没从假期飞回来,上课都有气无力心不在焉。
这天早晨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李静边上课,边皱着眉头拍黑板,“假期已经结束了,抓紧时间该收心收心,该复习复习。还有半个月半期考试,课堂上都给我认真点,别再给我拿倒数了啊。”
底下的回应稀稀拉拉,细听还有点委屈的情绪在。李静直接气笑了,两手撑着讲台绷着脸临时开了场代课班会。
放假期间,整个二中明显冷清了许多。
具体表现在三餐不用在下课铃响起的瞬间便拔腿狂奔,生怕去晚了打不到心仪的饭菜。走读生在教室午睡时四周也变得静谧,不像以往那样,会从远处传来模糊的喧嚣声。
A班走读生屈指可数,加上小部分选择留在教室学习的住校生,一般午休时教室里也就只有十来人,大家互不干扰。
元潇做题速度向来很快,一页基础题刷完通常只需要五分钟左右。不过这些天他的效率肉眼可见下降了不少,倒不是题目变难了,原因他自己心里清楚,只是或多或少有些难以启齿。
他最近在刷题时多了个不必要的流程。每写完一个步骤就会下意识瞄一眼旁边的人在做什么,偶尔还会分心发一会儿呆,要么干脆盯着虞白侧脸发呆,直到被虞白发现,投来视线询问,才后知后觉回神,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久而久之,他自己总结出了短短两个半小时,虞白的作息规律。
当然,还要除开半小时吃饭时间不算。
说到吃饭,他惊讶的发现虞白的挑食已经达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生葱不吃,姜蒜花椒不吃,辣的不吃甜的不吃,盐味太重的不吃,太清淡的也不吃,黄瓜西瓜一切带瓜的都不吃,不吃凉的但会喝冰镇过的水和饮料。
最常喝的饮料是溶C,似乎不喜欢喝牛奶,却会喝奶茶,碳酸饮料一滴不沾。
基本不吃零食,偶尔会溜达去厕所抽烟。
元潇发现虞白的午休大多花在午睡上。他通常会先看十到十五分钟资料书,再花半小时写题目,偶尔超时,大多情况下都会保证一小时左右的睡眠时间。
果不其然,当黑板顶上的指针指向中午13点整,虞白便停了笔,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摆满书本的桌面,收拾好后将头埋进臂弯,闭上眼休息。
午后阳光明媚灿烂,从窗外细密的枝丫空隙往教室里钻,打出数道金灿灿的光斑。
虞白的座位就在窗边,他是侧着脑袋睡的,光线正好从他额顶划过,在眉眼处投下一片光影,然后擦过挺立的鼻尖,印在元潇课桌的左上角。
元潇不由自主坐直了,直直盯着虞白睡着的侧脸,屏息凝神了大概一分钟,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很快,他把目光转移到虞白随意搭在桌边的那只微微握着拳,指节蜷缩的手上。
他看了眼四周,见教室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同学都在各做各的,没有人把视线分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
他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物理资料书立起来,调整好角度挡在两张课桌中间,然后慢慢地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动作轻缓而坚定地放在了虞白的手背上。
他不敢用力,除了几根手指与虞白手背上的皮肤接触到以外,整个掌心完全空白,什么都没抓住,什么都没碰到。
时间仿佛在这一时刻静止,周遭一切声音就此远去,他就这样开心地享受起这份令人绝望的快感。
行动之前元潇就给自己找好了借口,万一虞白醒了之后问起来,他就说是睡着了无意间碰到的,反正虞白也知道他睡相不好。
正当他微红着耳朵,满足地准备陷入睡眠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掌心下的皮肤似乎动了一下。
元潇心里一阵咯噔,刚打算闷头装死,下一刻,虞白的手就轻微地动了动,随即翻了一下,变成了掌心向上,和他的掌心相贴,两方滚烫的温度就此碰撞,拇指和食指甚至直接扣进了元潇的两根指缝中。
元潇吓了一跳,呼吸都静止了,嘴唇半开却始终保持着埋头的姿势没敢轻易动弹。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偷偷睁开一只眼睛,从肘弯往外探,见虞白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胸膛处也是正常的起伏,纳闷了片刻。
他不知道虞白究竟有没有睡着,他也不敢主动去问,他望向两只状似牵在一起的手,突然想到了一首歌——假如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个想法。
一是虞白的手实在有些白,而且似乎比他的要大一点,手指也比他的要长一点。这让他不是很高兴。
再有就是,他现在居然真的生出了想要拍拍手的想法。
…………
比起为半个月后的期中考试没日没夜的复习准备,当下最让这些人在意的,还是几天后即将到来的艺术节。
收假回来之后,每节课间虞白的座位周围都是一副人满为患的架势。
其中以薛贝贝为代表,借着背后一圈人的掩护,正大光明的掏出手机逛淘宝。
“我跟你们说,我都看好了,就这几套。”她点开一家古风味浓郁的服装店铺,上上下下划了好几款Cos专用的汉服,“漂亮吧!还有别的颜色,你们看的时候往后翻翻。”
有人看完说,“我靠,这条紫色的裙子不错,我想买来自己穿。”
薛贝贝对虞白说,“你看一下,没意见我就下单了。”
虞白呆了一下,“我看?”
“这套是婚服,虽然价格便宜,但是我看过评论了,花纹挺细致的,实物还不错。”薛贝贝指着一条红色的古风长裙说。
元潇原本对买衣服不感兴趣,捧着手机百无聊赖切水果,闻言心里一酸,偏过脑袋,凑近了一看,毫不留情道:“不好看。”
见薛贝贝“啧”了声,他面无表情指着衣服的花纹说,“花纹太丑,像只鸡。”
薛贝贝:“……”
“算了,我今晚回去再挑一下。”话落,她突然想起什么,问虞白,“哦对了班长,唱歌比赛要穿的衣服你订了吗?”
“定了。”虞白说,“校服。”
薛贝贝:“……”
“要不,挑一件别的呗?”周佳儿说,“我看隔壁B班订的制服已经到了,黑色的,特别好看。”
“我看到过实物,我听说他们班男生统一穿西装,女生统一穿制服。”后排有一个声音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