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太客气了。”罗裳看了看那几瓶辣酱,倒也没拒绝,转头让方远给周姐找点骨伤风湿之类的膏药包好了带上。
还有两个患者,周姐没打算多待,送完了辣酱她就要走的。
罗裳却叫住她:“姐,听说你是川省人,具体是哪个地区的?”
“江油的啊,嫁过来十来年,都好几年没回去了。”周姐在青州时间长了,说话也有了这边的味道,但还是能听出一些口音。
江油的?罗裳一听,连忙叫住她,示意周姐先别忙着走,然后问她:“姐,那你家亲戚有没有种附子的?”
周姐一怔,随即道:“那当然有啊,咱们那儿L种附子的可不少,我娘家大哥就种,他是跟玉米套种的。”
“哦,你大哥种多少亩啊?”
“种……哎呀,这事儿L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他儿L子就在我家呢。我让他来一趟,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罗裳连忙道:“好,那就麻烦周姐跟你侄子说一声,请他来一趟,我想跟他打听点事儿L。”
罗裳和崔家兄弟去川省建第一个药材基地的事儿L已经定下了,附子做为经方派最常用的药材之一,又长在川省,他们当然也会考虑到。
这种药材,以川省江油地区的为好。其采收时间为每年的夏至,采收好处理稍不及时,就会烂掉。
所以现在需求量一大,种植的农户就会用胆巴或者其他物质比如保鲜素对未及时处理的附子进行保存。
这样保存的附子,在加工之后的治疗效果是难以保证的。尤其是胆巴,它是阴寒之物,与附子本身的热性相冲。用胆巴泡附子,还如何保证附子的药性?
周姐侄子很快就到了,他个子不高,显得瘦瘦小小的,但人特别精神。
“罗大夫,我姑说你找我想打听下附子的事,我家就是种这个的。种挺多年了,有什么想问的,您尽管问。”
小伙子看上去比罗裳还要大几岁,他挺健谈,但语速不快,还算沉稳。
“能跟我说说你们家胆巴采收的细节吗?种植的话,打不打农药,上不上化肥?”罗裳问道。
“化肥那肯定要上的,农药也要打的。不然长得慢,长得小,还爱有病,到卖的时候你就卖不过别人。”
“罗大夫你肯定知道,附子采收就那几天,到时候会有收购商来村里,你种出来的东西瞧着比别人的差,产量还低,别说赚钱了,说不定还得赔钱。”
罗裳对农作物收购的情况倒是有些了解,周吉说的是实话。
她点了点头,又道:
() “采收时都怎么处理?”
“现在有打毛的机器了,挖出来后,上机器把毛都打掉,打干净的附子招人用手工切。”
“听说有产量大的还用机器切,要我说,机器切出来的不好,附片特有的花纹都切不出来,还是手工好。就是慢,一天再快,也切不完啊。”
“切完了就是晒,我爸还打算买烘干机,但咱家钱不够。”
“剩下没来得及切的没别的法,就得用胆巴泡,要不就都烂了。咱们也知道这样影响药效,可是没办法,总不能白扔了吧?”
罗裳默默地听着,片刻后才道:“烘干机的问题,好解决,买就是了。”
“加工不过来的附子,集中放到冷库里冷藏,时间不太久的话,应该是没有影响的。这样就不用泡胆巴了吧?”罗裳道。
周吉愕然地看着罗裳,随后他反应过来:“罗大夫,你想建个冷库?那得不少钱呢。”
“要是真能建,那当然行了。附子装袋往冷库里一放,放十天半月都没问题,那就没必要再泡胆巴了。可这样一来,成本就太高了,一般人不会这么干,怕赔本啊。”
罗裳却道:“如果是订单制种植,那就不用担心赔本的问题了。这个我需要找人商量下。”
周吉脑子很灵活,他从罗裳说的话中猜到了她的目的,她可能是想在他老家那边建个冷库,还要找农户订种植合同。
罗大夫的口碑他从他姑那里听说过,所以他特别想接下这个单子。
他就主动向罗裳表态:“罗大夫,我家种植面积有四十五亩,是当地种植大户,如果要合作,你一定要考虑我们家啊。”
罗裳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因为她一个人建不起冷库。但她觉得,崔凤山兄弟俩对这件事或许有兴趣。冷库里的附子可以专供他们使用,自家诊所用不了的,大可以由崔老板卖出去。
但罗裳对周吉的印象不错,这小伙子看起来挺有头脑,不蠢,办事能力应该不错。
罗裳就道:“我想要的附子,要尽量少打农药,不能上化肥,不能用膨大剂。加工时不可以泡胆巴,一定要人工切片,只要能严格按照我们的要求种植,我给出的价格不会让你吃亏的。不过这事我一个人暂时定不下来,有结果了我再联系你。”
“你说的这些条件其实不难办,我亲戚家养鸡,不缺有机肥料,就是价格上,我得考虑下,至少要能包住各方面的成本。”周吉虽然很有这方面的意向,但他脑子也清醒,这么说的意思挺明显,就是想看看罗裳会给出什么样的价格。
两人暂时谈不出结果,周吉先回去了。他走后,方远问罗裳:“老板,这么烧钱,值得吗?这些成本要很久才能收回来吧,你从梁老板那边赚点钱还没捂热乎呢,就要都花了。”
罗裳笑:“不至于都花,得花一大半吧。花就花,反正钱放着也得贬值。”
“什么贬值啊?竟是歪理,你就折腾吧。”
他一个月工资虽然涨了,已经涨到了八十五,还有奖
金,但他赚一年也才接近一千,只是五万的一点零头,罗裳就这么花了……
方远嘴上抱怨,实际上是为罗裳心疼。
罗裳和梁乔以及常淮第一次合作,常淮说可以给她十万块钱的分成。罗裳没要那么多,收了五万,钱已经由梁乔交给她,存到了她帐上。
罗裳已经成了小富婆,而这只是第一次合作。
接下来常淮还要请罗裳为他要开的几家店铺进行选址和选名字。这次合作梁乔不参与,因为店是常淮的,最终的佣金由常淮来支付。不过梁乔做了中间人,常淮还是给她适当报酬的。
罗裳不想跟方远掰扯这些事,她也没办法给方远解释,现在的五万块如果一直存银行,在十几年后会贬值成什么样。
她就转移了话题:“最近让你们找的抓药工,找到合适的没有?”
方远摇头:“暂时没合适的,见了俩人,我跟小江瞧着都不稳妥。”
罗裳想让江少华专心学医,所以她要再找个负责抓药的,把这个基础工作接下来,让江少华和方远都可以专心干专业的事。
“那就再看看。”这事倒也不急,罗裳就是不想再跟方远谈钱的事。
快要下班的时候,魏安民来了,他来时还带着一个手下,身上也穿着警服。
“别忙着倒茶,这次来是公事,不喝茶。”魏安民拦住江少华。
“下午的事,是不是有眉目了?”罗裳也没跟魏安民客气,他们也不是第一回打交道了,她就直接了当地问道。
“算是吧,这伙人经常聚在一起骑快车,这次带人过来的叫潘洋,他跟我们交代,他有个同学,叫肖树林,年十七岁,曾于上个月十二号在你这里看过病。服药后,肖树林肺部症状加重,目前他的状况已难以继续学业,有自杀的打算。”
“潘洋这次过来,是想给他朋友打抱不平,找你要个说法,当然,他们也有闹事的想法。”
方远怔了下,反问道:“这人脑子没问题吧,他同学吃药出问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病历呢,带了吗?”
“看看吧,罗大夫,是不是在你们这儿L看过病?”魏安民递给罗裳一个薄薄的小本子,确实是诊所常用的病历本。
罗裳只看了几眼,就确认病历上的字是她写的。
她翻到处方那一页,看完后面的小字,突然抬头跟和方远说:“药方确实是我给开的,但他没在我这儿L拿药,你看,背面用小字备注了。”
魏安民翻过去瞧了瞧,在背面看到了一个画着圈的‘未’字:“就这个字?”
“对,写这个字代表患者想去其他地方抓药,对此,我们不提倡。但对方坚持的话,我们也不会反对,不过会提醒对方,服药后如果出现不适,及时就医。有问题也要自己负责。毕竟,药不是从我这儿L出的。”
魏安民沉思了一下,说:“肖树林母亲说,药材是她一个亲戚帮忙抓的。他家亲戚在八院当护士,估计是从八院药房里抓的。这个护士我们暂时还没来得及联系,但我们拿到剩余的药材和药渣。”
八院?!
罗裳就是从八院出来的,八院里有什么问题,能有几个人比她清楚。
“哦,那些药材和药渣能给我看看吗?”罗裳问道。
魏安民却道:“还是先别看了,这件事比我原来想的要复杂一些。这样吧,我们稍后可能要请中医专家来鉴别一下,到时候你可以在旁边看看。现在就给你的话,不太合适。”
罗裳倒也理解,那些药材如果真有问题,她现在要是碰了,就怕会被别人倒打一耙,诬陷她动了药材。所以魏安民这么说,考虑得还是比较周到的。
罗裳客气地答应了,然后道:“就是不知道,八院中药房那边,现在是谁在负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