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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妇滔滔不绝,唾沫横飞:“赵公子是个才子!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以后大有前途,否则老爷也选不中他,人才没得挑的……”

李小姐打断了她,重复:“他是个什么人呢?”

族妇楞了楞,说:“是个读书种子,绝好的姑爷!否则夫人也看不中他。”

“可是,他是个什么人呢?”李小姐却还是问:“他喜欢什么?会喜欢女红吗?会喜欢刺绣吗?他认多少字?”

族妇沉默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张皇,嗫嚅着,终于说了些不一样的:“三小姐。男人怎会与闺阁女儿有一样的喜好?”

李小姐看出她的为难,换了个问题:“听说他是大族子弟,我配得上他吗?”

“谁人不知我家的小姐们个个贤淑,哪个良才堪配不得?”族妇说。

“我这样,就是贤淑吗?”

“当然,你的两位姐姐也都是这么过来的,都嫁得极好。”

李小姐却想起两位姊姊。

大姊,二十五岁,留有一子,前年已然去世。姊夫已经续娶。

二姊,自从出嫁,回门时垂眉顺目,此后再无音讯。

李小姐又问:“他家的宅院,是怎么样的?”

族妇不知道,但时下的夫人、小姐大都住得差不离,深居绣户。便说:“小姐放心,赵家也是大族,女眷们住的定不比夫人的差。”

李小姐“噢”了一声。

母亲的住处,她知道的。就在更外一层的院子里,母亲倒常下楼,只是从不出二门。

那,到赵家去。跟她这十年,也差不多。

她依旧不笑。

族妇为让她高兴,又忙打开一个箱笼:“您快来看这妆匣。这套头面是城里手艺最好的匠人,花了足足一整年才打磨出来的……”

匣子装满了灿灿的金钗珠饰。

李小姐果然看过来,一样、一样的数。

这些,将换得她将来一辈子,在另一个陌生的院子里,另一幢逼仄昏暗的绣楼里,一辈子。

像数石子般,脸上并无笑意。

但除了她以外,小院里都已洋溢起喜气,人人都说:“小姐福气真好,婆家看中她的美名呢!”

但第二日,喜气又戛然而止。

婢女们来为她送饭菜时,在楼下窃窃私语:“……命,怎么这样不好。”

“可惜了……好端端的……”

没人敢在李小姐面前谈论,但她总要知道。

嫡母李夫人来过,也是小心翼翼的:“姑爷,出了意外,没了。”

五岁上绣楼,十年耗光阴。订婚的次日,未婚夫婿暴卒。

所有人都支支吾吾。

爹娘骂着:“年轻,轻浮啊!”

丫鬟说:“姑爷他……喝醉了……”

婆子私下说:“在男人常去的地方。”

族妇说:“死在肚皮上咧!”

这一次,李小姐终于破天荒地笑了,为这不光彩的死。

旋即,她又哭了。

第二天,李夫人悲戚地亲自为她送来麻衣、素服,让她为夫守孝。

李家是诗书礼教之族,最要脸面。从无二嫁之女。

李小姐成了望门寡。

很快,她病了,半个月不到就病势恶化得很重,却不许人关窗,更不许人赶走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