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他对家丁道:“婚嫁的仪式可以准备了,等他们一走,喜轿上门,把她‘娶’过来。弄得越声势浩大、人尽皆知越好。这样,就算他们回来想撇清关系,也没可能了。”
家丁胆战心惊:“可可可是老爷……”
“我爹呵,就想着巴结上司。一个小画师,也值得这么小心谨慎?”他弹弹袖袍,“等‘纳’进门,还不随便怎么磋磨。”
家丁眼珠子咕噜转了圈,到底没敢反对:“是……”
“对了。”那边铁门换得麻利,想必无人再能破门直入,他一声冷笑,“那群流民确实碍眼,别到时候败坏我后院女人名声——”
“找个时机,烧了吧。”
*
西北的天,入了秋后越发干旱少雨。
连续几日的艳阳高照,让风沙喧嚣。不过好在宣榕勾画的路线得当,一行人顺利经过蓝月泉、古驿站。
这天傍晚,更是远眺见地平线上,拔地而起的连绵石壁。
昔咏来了精神:“郡主,您看,万佛洞——”
夕阳将巍峨佛像群沉入血红。
也落在宣榕身上。
她仰起头。
随着骆驼走进,漫天神佛映入少女瑰丽的琥珀色双眸。
宣榕是伴随大齐迈向鼎盛而成长的。
可以说,她身上每寸骨肉,都有来自盛世的雕琢。
她也见过太多奇珍异宝,天生就宠辱不惊,性情冷淡。此刻,她本该心如止水,却还是被万佛洞的景色晃了神,震撼得目光流露赞叹。
神佛静静沐浴在落日余晖里,或捻花高坐,或举止肃穆。壁画里的人物轻纱曼舞,仿佛下一刻就要袅娜飞天。
抬头仰望这些神佛,只觉人渺小如尘埃。
“……先停下来,我画几张草图。”宣榕喃喃道,干脆下令休整停留。
又和暗卫们一道拂去壁画尘土,拿起羊皮卷轴,开始执笔临摹。
时间过得很快。
等到夕阳沉入天际,夜幕降临。星空下,荒野瞬间凄清冷寂。
昔咏用火折子点了堆枯树枝,轻声问询:“郡主,可要把晚饭热了?”
“好啊。”宣榕很好说话,吃穿也都不挑。
吃完昔咏烤的干驴肉,喝了几口热羊奶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布袋里一个裹得严实的油纸包,说道:
“从酒楼买了点月饼,大家分着吃吧。”
昔咏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月亮。
它在崖壁间露出浑圆的亮色,赫然已是中秋。
另外两个侍卫都是隶属公主府。
不像昔咏少年时还闯荡过江湖、入伍挣过军功,这对孪生兄弟从小在京城长大,对京中吃喝玩乐再熟悉不过。
闻言,年幼一些的容松长臂一伸,捞起油纸包,看到上面“田”字,惊讶道:“咦,田记都开到西北来了?”
这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糕点铺子,味道一绝。每天排队的人能从望都西城排到东城。
“没。”
宣榕露出个歉意的笑:“这家是假的,那是‘由’字。大家凑合吃吧。”
众人:“……”
容松嘟囔道:“啊,又是打着田记招牌,蹭人家口碑的。”
他们兄弟二人都生得好看,一种样貌,却是两般气质。容松开朗好动,如日清朗,他的兄长容渡则更沉冷,像是深潭静渊。
闻言,容渡冷冷道:“嫌弃就别吃。”
容松却笑嘻嘻地拆开,“谁嫌弃了?郡主买的,就算是石头子我也照咽不误。”
油纸包里,三种口味的月饼叠放,每种四块。
比起京城糕点,不算精致,但造型玲珑,被模具刻了玉兔望月、丹桂飘香之类的图案。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