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一小袋子石灰,弄开口子,托着袋底颠了颠,随后把石灰撒到脚底的石面上,用脚尖踩过去。
这是义庄的规矩,义庄毕竟尸体多阴气重,在身上沾染久了免不了有怪事发生,所以兰濯池一般都会让人出去以后备一袋石灰,踩过去消除身上的阴气。
宋吟白天走的时候没踩,可能就是这样才会一再遇到倒霉的事情,所以他这回听了小徒弟的劝,踩了。
“我们现在去找下午落水的那个姑娘,大约聊半个时辰,”宋吟看着陷在黑暗中看不清面貌的义庄,有些担忧,“我们能在宵禁前回到皇宫吗?”
沈少聿双手放在身侧,身姿挺立,听到皇上的问话,他回道:“能。”
宋吟点点头,他吸了吸鼻子,喉咙还因为进水有些生疼,有些绵软地说:“我们先去买点东西,晚了怕会关门。”
于胶怜每次外出都要带点新鲜玩意回去,买给自己享乐的,有时嫌无聊了还会买个奴隶回宫,让这奴隶每天跳舞给他看。
他现在提出要买东西,沈少聿毫不感到意外,只冷淡一点头,神色比刚才冷了些许。
出行有马车,宋吟很快来到了刚才的那条街上,晚上了,这条街没下午那么热闹,有几分萧条。
宋吟跑上前拉住一个正要收摊的老板,朝他买了几斤新鲜的牛腿上的肉,随后和身形有些迟缓的沈少聿一起来到那间沉寂的草屋前。
宋吟抬手敲了敲门,很轻,没人开。
他又敲了两下。
大约过了五分钟,宋吟有些愁苦地正要转身离去时,草屋的门慢慢嘎吱打开,一张比尸体还惨白的脸出现在门缝里,宋吟要找的宫女就在门口里,了无声息看着他。
宋吟被那副样子吓到,倒退撞上沈少聿,被沈少聿扶住,他转过头,有些歉意地抿了抿唇,站稳后又谨慎看向门口的宫女。
下午那群人把宫女送到了医馆,宫女现在除了脸上缺少太多血色,其他地方都是好的,头发干燥的披在肩上,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嫩黄襦裙。
她迟迟不开口问宋吟是谁,过了很久才颤颤睁开无力的红肿眼皮,看清来人的面孔后,她目露惊慌张开了唇,“呃呃呜呜”往后退,一屁股跌在地上,双手磕破了皮。
宋吟连忙上去扶,他脸上也满是惊色,宫女的嘴里是空的,舌头没了!
是原本就没有舌头,还是……
【撞到你的时候还有舌头,你只是让人除了她的宫籍打了她板子,没做其他事。】
那么就是人为的。
宫女知道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人想灭她的口,但她还有用,所以不杀,只拔了她能向外人透露的舌头。
屋里连一个简陋的炭盆都没有,冷得让人无法久待,但宋吟后背却湿乎乎了一大片,他看出宫女认出了他,一直害怕往后退,手掌搓出了一层皮,连忙停在原地安抚:“冷静一点,我不是来杀你的,右相,她不想我碰到她,你帮我把她扶到床上。”
身后有男人踏步而来越过他,不带感情,一把扶起宫女消瘦的胳膊,将她带到了床边坐下。
宋吟脑中突然响起了一句话,沈少聿是一条肮脏但听话的狗。
【这是你经常对沈少聿说的话,想对沈少聿精神控制,让沈少聿明白他永远只能听你的话。】
宋吟心虚地握了握手指,怪不得原主被推翻之后会被挑手筋,他把自己都催眠得信了沈少聿是一条狗。
沈少聿感到身边人的沉默,低低叫了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