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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雕印供状是真是假,就说阿蛮提出的疑点,他们也觉得很是值得怀疑,这些擅于断案的官差,难道一个都没有看出来吗?

衙差回答不了阿蛮的话,他气得将阿蛮推了个踉跄:“你这个告自己丈夫的贱妇,再多嘴,我们给你剥了裤子打!”

何十三及时扶住阿蛮,少年人热血上头,全然不顾后果,他对衙差高声吼道:“你们凭什么欺负人?我阿兄在边关拼了命守护大周,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欺负我们的吗?”

他此话一出,其余少年也跟着激动起来,冲上前与衙差推搡起来,几个衙差大怒,抄着刑棍就往他们身上招呼,有少年头被打破,鲜血直流,围观的百姓有的看不下去了:“不要打人!”

“他们就是十二三岁的总角孩童,你们不能下这么重的手!”

“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还有义愤的百姓一拥而上,扯住那些衙差,不让他们再动手,几个衙差见群情激愤,这才作罢,他们朝阿蛮等人啐了一口:“再敢来县衙诬告,就不止是一顿乱棍了!”

乌漆仪门又啪的关上,徒留下形容狼狈一身伤痕的天威军一众家眷。

百姓叹息了阵,开始徐徐散去,也有佩服阿蛮他们的,迟迟不愿离去,方才为众人说话的白衣士子对阿蛮道:“盛娘子,胳膊拗不过大腿,你们要告的,是当朝宰辅,是圣人老师,你们告不赢的,还是莫要告了,免得赔了性命。”

阿蛮没有回答,只是讨了个绢布帕子,为方才被打至头破血流的少年包扎住伤口,她平静问家眷众人:“前路艰难,大家还告吗?”

何十三首先道:“告!”

众人接着此起彼伏答着:“告!”

“就算赔了性命,也要告!”

阿蛮点了点头,她继而对白衣士子道:“这位郎君,多谢你为我们着想,可是我们的亲人,不是死在突厥人的刀剑之下,他们是死在大周人的阴谋算计之下的,他们一个个还那么年轻,他们不该死,如果连我们都不为他们讨公道,谁还会为他们讨公道呢?”

她顿了顿,又道:“我们作为他们的家眷,过了六年过街老鼠般的生活,可我们再痛,至少我们还活着,他们却死了,而且他们不但死了,还要背负着兵败丢地的骂名,但是,丢失关内道六州,真的是他们的责任吗?放弃六州百姓的,从来不是他们。我们这些人今日舍了性命,也要为他们向全天下正名,他们不是没用的败军,他们是大周的英雄!”

白衣士子被她的话说得心神激荡,他忍泪颔首道:“盛娘子,不如,你们去京兆尹府吧。”

“京兆尹府?”

“新任京兆尹薛万辙,以前一直任扬州刺史,他在扬州的时候,百姓都唤他薛青天,他是个难得的直臣,或许,他会接下你们的案子。”

得白衣士子指点,天威军众家眷,互相搀扶,一步一步,往京兆尹府行去。

一路上,他们被众人围观,观者如堵,有冷嘲热讽的,说他们仅凭着一张真假难辨的供状就去告朝中大员,简直是失心疯了,有破口大骂的,说他们是为了撇清败军家眷的耻辱,这才炮制出供状之事的,何十三年轻气盛,他想一个个反驳,却被阿蛮制止住,如今他们不应该浪费时间在口舌之争上,他们要尽力说服薛兆尹,接下他们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