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苍厘回头,继续喝茶,又听见隔壁席在聊虫灾的事情。
道是去镇上玩儿的时候,听人说塞北几地近日来忽都闹了虫灾,越闹越邪乎,好像还死了不少人。
又说源头可能是降龙村。这村子位于东北交界地的草岭之中,前些年突遇虫袭,不知具体状况几何,但曾一度发酵到天钧堡出面镇压。现如今肆虐的怪虫指不定又是从那里闹出来的。
几个人说着就忧心忡忡。因这降龙村好巧不巧,恰在去往天雍府的必经之道上,不想经过就要绕远路。可深山老林里那么一绕,遇到虫子的几率或许更大。
那头讨论得热火朝天,这边贺佳就小声道:“先生刚刚谈起这事,说我们经过降龙村的时候,可以顺带看看情况。”
齐逍终于停嘴,“我讨厌虫子。”
然后他看着筷子尖不说话了。
不知何时,一粒豌豆大的金花虫落在了碟边。
那飞虫张了张翅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着这一阵碎声,外头震起铺天盖地的回响。
苍厘脑中一麻,有如过电。望外头一瞥,只道天边槿灰的树影里,密密麻麻窜出一泼虫子,不要命地冲着碧玉车砸了过来。
苍厘一叩案角,一枚牙签跃上指尖。他以食指作准,瞄了瞄窗沿一道,拇指着力一弹,那牙签便如穿针般,将十根支帘线一气呵断。窗上竹卷页失了牵引,刷刷齐落,车内一时暗了不少。
他另一只手则执着齐逍的筷子,将那金花虫钉在了碟上。
须臾间,窗外起了雨打的沙沙声。无数虫子猝不及防撞在窗页上,又稀里哗啦淌了一地。
车里开始唏嘘。众人见着这阵势有些慌了,纷纷商议该如何应对。
“能吃么。”苍厘看着齐逍,转了转筷尖上挣扎的金花虫,“和讨厌不冲突。”
“不吃。”齐逍很坚决。
“这不是普通虫子。”苍厘低声道,“你看,虫翅上有灵痕。是蛊。”
齐逍仍是摇头,另掰了块馍馍啃起来。
苍厘想了想,将胸口的鹰羽摘下,轻轻扫过筷尖,犹在振翅的虫子转瞬化作一摊黏稠的黑水。
苍厘不由蹙眉,想若是蛊虫,一般都会直接毙命,这黑色的水又是几个意思?
他想长空或许清楚。这毕竟是它的羽毛,但它眼下不知跟着凌安去了何处,就算吹哨,一时半会儿还是过不来。
“这与梨子中的蛊,会是同一种吗?”他喃喃自问,又像是同齐逍说话。
倏然一声笛响,外头的虫雨停了。
周遭一时陷入十分寂静。而后笛声又起,曲调之诡如骨爪挠心,令人悚然。
虫潮随之簌簌退去。苍厘着筷将竹帘挑开一隙,望见不远处的枝头立着一道绯色暗影。
那人身姿亭挑如越,窄束短摆,袒臂赤踝,间饰菱钏。漫天发丝招摇萦散,如雾如蛇。掩着一张脆琉璃般的面庞,一时间满目瑰色,有若霜雪映云霓。
谈正事的来了。
苍厘卷起竹页,看那人到底要作什么妖。
随即便听贺佳抽气道:“是她!大人,庙里的坏妖精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