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他哪门子的家人。
女孩子还在一口一个家人试图劝他,嬴衍却是一阵心烦意乱。
岑治分明从未接纳过他,岑照看他也是充满敌意,且多半想要带她离开,否则也不会说什么和亲之语了。
何况他们与他有什么相干,岑樱喜欢他还欺骗他背弃他,遑论他们。
他的家人,理应是岑樱和他们以后的孩子。
“知道了。”他最终应,睁眼对上女孩子水雾蒙蒙又饱含期待的目光,原本冷硬若磐石的心莫名柔软了些,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我们要个孩子吧,樱樱。”他亲吻着她额头,低声地说。
有了血缘上的维系,他们才能真正是一家人。否则,她永远可能为了岑治或是岑照再一次离开。
岑樱被他亲得神魂渐失,小猫似的“呜”了一声:“可,可我听说生孩子好疼的,还有可能会死……夫君疼疼樱樱吧……”
也是。
嬴衍落在她颈下锁骨的唇终究滞住,神智也清晰不少。
他沉沉喘息一声,将她被咬开的寝衣拢好,重新揽她入怀:“睡吧。”
他和她还没有真正的大婚,现在提这些也为时过早。
他和她的孩子,理应是他的嫡长子,大魏未来的继承人。
在孩子来临之前,他得先解除了和苏家、薛家的婚约才是。
——
柔然使臣在京中一待就是小半个月,这期间,考察遍了大魏的三省六部、里坊街市、学校军营,可谓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礼制等全方位了解大魏运行的官制。
对于柔然使者的种种要求,嬴衍表现得格外慷慨,通通予以满足,只没再提那和亲之事。
一是柔然才结束了多年的分裂,国家百废待兴,短时间内无力再发动较大规模的战争,因而不必担心养虎为患。
二则大魏平静祥和的表面下亦是暗流涌动。多年的战争使得国库少有存银,各地的吏治也亟待整治。稳定和平的北境是推行新制、中兴经济所需,两国议和,总比打仗好。
时光飞逝,转眼进入盛夏六月。初六日,太上皇生辰。
相较于去年的盛大,禅位后的嬴伋低调了许多,拒绝了儿子大操大办的提议,只在上阳宫的甘露殿中设了家宴,邀请了妹妹高阳公主与一宫儿女出席。
除此之外,就是与太上皇有姻亲关系的定国公府薛家与京兆苏氏了。
“姮姮那日进宫还说呢,说是薛崇虽向朝廷告假,却多与上阳宫中有来往,担心太上皇会对夫君不利。”
这日傍晚,岑樱替即将出席晚宴的丈夫整理衣饰时,将薛姮那日的告诫说了。
嬴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抬手整理着发冠:“黔驴技穷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又问她:“你要去吗?若不愿,也可不去。”
“我,我应该是得去吧……”岑樱有些小小的纠结,“我想顺道去看看高阳姨母怎么样了,还有谢姨母……”
她原本是不想去的,因她厌恶太上皇与太上皇后。但他二人都是他的骨肉至亲,这样的场合,她躲得了一时,还能躲一辈子吗?
不过是个宴会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她也该为他学着忍受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了……
谢云因上回都打了她还想去见她啊。
嬴衍似笑非笑地睇她一眼,也不戳破:“好吧,朕允了。”
亥时,二人准时出现在甘露殿中。
对于二人的同时出现,席间众人似都见怪不怪,唯独身在席间的未来国丈爷气得险些失态。
拖着与十三娘的婚约不肯成婚,就是为的这个女人。也难怪不肯允下与柔然的国婚了!
主位之上的太上皇却是无动于衷,面色和蔼地唤了二人入座:“樱樱也来了,快些入座吧,就等你们二人了。”
她硬着头皮行了礼,坐回自己的位置。又神色焦灼地往坐在太上皇左手侧的高阳姨母望去。
经了幽禁之事后,高阳姨母的心气似散了许多,整个人显得颓废失意,此时也未理会她。
右边的席位则坐着嘉王瑞王并定国公府的人,连薛崇那位不常露面的妻子小郑氏都在,却始终未见到薛姮。岑樱兀自担忧着,便听主位上的太上皇后问道:“阿姮那孩子怎么没来。”
定国公薛玚答道:“多谢皇后殿下垂问,阿姮那孩子身子还未大好,臣担心她把病气过给了太上皇和殿下,就没让她来了。”
姮姮那日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又生病了。
岑樱的心恍似被谁揪了一把,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一顿饭亦是吃得气氛压抑,不似个庆贺千秋的生辰宴,倒像场刀斧森森的鸿门宴。还没有坐多久,坐在太上皇左侧的谢昭仪先坐不住了:“妾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永安县主,还劳烦你送送我。”
落针可闻的静寂之中,谢云因突然将话头抛到了岑樱身上。
她如今月份渐大,无论是太上皇还是太上皇后总是格外给她面子的。岑樱有些无措地起身,见丈夫并没有出声阻拦,便跟上了。
今日跟随她赴宴的女侍白薇亦跟随出去。
烛火森森,映出一地的烛苗影子,嬴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妻子搀扶谢云因小心离去的身影,抬眼一晃,薛崇薛鸣兄弟果然已于不知何时出去了。
知是父亲准备动手,他正欲离殿,定国公府席间那一向沉默的秀丽女子忽地站了起来:“太上皇陛下,妾要告发薛崇与其妹薛姮私通!”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