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明信片放桌上,我不小心看到了。”陆郡从旁边自助台上抽了两张湿纸巾递给聂斐然:
“擦一下。”他看看他的手。
他把聂斐然围在一个安全的空间里,用身体挡住了后面来来往往的人。台上音乐又重新响起,他低头注视着认真擦着袖口的人。
陆郡觉得眼前这个人傻乎乎的。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耐不住被阳霖软磨硬泡拖过来,美其名曰一会儿喝醉了需要人开车。
阳霖是他发小,刚进来五分钟就没影了,他转了一圈觉得无聊,上来搭讪的也都提不起兴趣,于是站在人少的角落里刷手机上的财经新闻。
后来被彩灯晃得眼睛难受,抬起头扫了一下,一眼看到吧台那边的聂斐然。
观察了五分钟,除了对他有意思挤过去要请他喝一杯的陌生人,好像聂斐然就没什么同伴了。
他想起旅店里那个玩着填字游戏睡着的男孩,很难把他跟酒吧蹦迪什么的联系起来,也觉得他跟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怎么说呢,这种地方,灯红酒绿的,所有人着装都极尽抓马之能事,皮草大衣配比基尼都不稀奇,只有不敢想的没有不敢穿的,男男女女都浓妆艳抹,是个人都心猿意马,满场子搜寻着自己的猎物。空气里各种品牌香水和止汗剂的味道堆堆叠叠,再高级也熏得人头晕。
用阳霖的话说:一股子上头的资本主义颓靡气。
反观聂斐然,淡色高领毛衣,发丝干净柔顺,唇红齿白,脸上一点脂粉也无,简直就是温室里的一朵小白花。
除了人群里穿梭的服务员,就数他穿得最无害了。知道的是来喝酒蹦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搞什么严肃的市场调研好积累写作素材。
陆郡本来无聊,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但只一面之缘,也不打算上去打招呼。直到看聂斐然被人群挤得要摔倒,他才抬腿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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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郡这么回想着,聂斐然突然抬头冲他说了一句话,音乐鼓点太躁,他只好弯下腰凑近聂斐然的耳朵问他说了什么。
聂斐然也学着他的样子,凑近他很大声地说:
“我要还你钱的,房费的钱。”
“……”
陆郡稍微直起身子,略显无语地看着他。
聂斐然觉得这个男人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亲切许多,但又意识到,确实,这种场合讨论还钱好像有点不合适。
于是踮起脚凑过去改口道:“或者我请你喝一杯吧。虽然我感觉还是给你钱比较好,因为这里最贵的酒也一定不要七百块。”
两个人被迫贴得近,聂斐然身上干净的香皂味儿钻进他鼻子里,不仅不熏人,还引得他想多嗅一下。
那时酒吧里光线暗下去,只有面前的人眼睛亮亮的,认真又紧张地看着他,还生怕他会不要钱跑掉似的攥住他一尾衣角。
他好可爱。
陆郡很难再绷住脸,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车钥匙示意了一下。
“啊,”聂斐然泄气道,“你要开车就没办法了。”
陆郡不忍他失落一样,对他说:“你可以请我吃饭。”
说罢掏出自己的手机塞给他,示意他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
聂斐然的心放下来,输入还后尤为谨慎地拨通了一次。这又引出陆郡一声笑。
“好啦,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聂斐然终于完成任务,交待着,又想起失联很久的Chris,只好匆匆跟陆郡道别:“那,我还有朋友在等我,我们下次见,今天谢谢你。”
他笑眯眯地举了举陆郡刚才给他的纸巾,然后挥挥手转身消失在了人群。
陆郡走出酒吧,靠在墙上抽了一支烟。
城外教堂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了十二下。
他觉得自己刚才遇见了Cinderel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