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东西!”亓深雪没忍住,一拳锤在桌子上脱口骂出声来。
“……”周才瑾被他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两人发小长这么大,还从没听文文静静的阿雪骂过人,半张的嘴里的点心屑都掉了一块出来,他看着亓深雪锤红的指背,“……他打你了?”
还不如打我呢,亓深雪又难过又生气,嘀嘀咕咕道:“没有,就是我不喜欢年纪那么大的……”他一顿,差点说漏了嘴,忙补上一句,“的舅舅。”
他今年都三十了,再过两年不都成老头儿了吗?
周才瑾:“……”
眼神中逐渐露出迷茫,难道舅舅的年纪还能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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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子居。
卫骞正在沾着烈酒擦拭刀刃。
副将钟贞有模有样地学了一遍:“属下刚走到院外,就听到他这么骂您了……”
骂的还挺响亮,加上习武的耳朵都尖,这下整的他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这种时候是应该敲门还是不敲门?犹豫了没多会,就见院里吹了灯,估计是睡了,结果手里将军吩咐的药膏没能送进去。
熄了灯之后两人还说什么了,但钟贞没好意思继续听,就回来了。
小外甥好奇舅舅,他还挺高兴,可是——
卫骞擦刀的手顿了顿:“三十……很大?”
钟贞立马拍马屁:“不大啊,搁大宁开国至今,您这么年轻就做上边疆大将的,不超过三个!说出去里里外外谁不得夸您一句年少有为啊!”
那他为什么骂我,还专挑我年纪骂?
卫骞气笑,他好心叫人去给他送涂脚踝的药膏,结果反被他一顿好骂,真是上赶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不对,屁-股不冷。
卫骞背他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过,这小外甥四肢末端都是凉凉的,唯腰臀附近还有些正常的温度。如今开春了都这样,想必到了秋冬血液更循环不起来,是极其怕冷的体质。
所以才叫钟贞去送药,这药可是盛军医特配,灵得很,不仅能化瘀,多用两日还能温煦血流,让四肢暖和起来。
钟贞在他脸上逡巡了一圈,小声问:“那这药……还送吗?”
“拿去抹爪子。”卫骞把药膏往钟贞身上随手一丢。
钟贞实诚道:“我这爪子糙,阳气旺,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卫骞继续低头擦刀,力气却无端重了很多,头也不抬:“谁说你的爪子了?朔北城雪都没化,往北飞的信鸽不容易,去,给几只信鸽爪子都涂上。”
钟贞:…………
敢情我这爪子还不如几只小畜生的脚,他肚子里骂骂咧咧地收下了药膏,正要走,就又被卫骞叫住:“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钟贞以为他是说军饷贪墨案的事情。
他马上回禀道:“回将军,您吩咐盯着的那几个,我都派人暗中跟着呢,但目前还没有查出可疑的,这些人无非整天就是吃吃喝喝。还有盔甲里的砂料,西边打探的兄弟传信回来说,他们找到了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匠人,认出头掺的砂应该是一种地下岩块的碎料,但这料毁得不像样子,具体是什么石种他还得再查一查,一时半会儿的恐怕还认不出来……”
见卫骞拧了拧眉,一脸不耐,钟贞以为他是对这个进度不满意,但这事儿哪有那么好查啊。
当年大理寺查来查去也就查出了几封信,现在时隔多年,能有这个进展已经是托了郭老将军在天之灵保佑。
钟贞说完案子的事,看他还想听,只好将他吩咐的别的事情一通禀报了。
但卫骞还是皱眉。
钟贞口干舌燥的,事无巨细把近来的公务都扒拉了个遍,实在想不出其他的了……哦!难道是回京前,朔北农户告状说家里丢了几头羊的事儿?
卫骞呼吸一沉,面无表情道:“……我说的是荷包。”
钟贞:……
闹了半天原来是想问小野猫,早说啊。
他忙掏出贴身掖着的一个小本子,巴掌大,递到了将军的案上,这都是他几日来辛勤努力的成果。
那荷包上用的绣线是很珍贵的金蚕丝,一般人家买不起,但这绣工不是私房绣技,就是个成品物件儿,京城好几家铺子都在卖,他就顺着查了订货名录,按着将军说的那些子条件筛选了一下……
“年纪小,腰细,出手阔绰,皮肤白皙,和对得上时辰能出现在东湖的,大概就是这些公子哥儿……”
因为将军不爱看字儿,钟贞还特别贴心的,每页都画了小像。
卫骞用刀柄挑开了册子。
画的实在不怎么样。
他翻了几页,眉头越拧越深,感觉快把眉骨都拧断了,翻到最后:“就这些,没了?”
“呃……”钟贞一愣,“这还不够啊?”
短短几天,钟贞又要追贪墨案的线索,又要查他家的落跑小野猫,忙得四脚朝天。这都算效率高的,已经把半个京城的公子哥儿都翻个遍了!加上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条件,就差没潜入人家后院,偷窥人家洗澡了!
卫骞摇头:“不对。”
“怎么不对了,哪里不对?”钟贞探头跟着瞅了几眼,这上边好几个眉清目秀的,配您绰绰有余了,不都挺好的吗,“您提点得明白一些?”
卫骞思索了一会:“样貌不对。”
钟贞怔了下:“您不是说不记得了吗?”
卫骞:“比这些漂亮。”
“嚯……”这还不漂亮,钟贞盯着自家将军,一时间怀疑是不是将军审美出了什么问题,那号称京西第一俏的吴小公子都在上头了,他还想要多好看的啊?
钟贞挠了挠脑袋:“那您的意思是……”
卫骞思索了片刻,还确实找到了一个良好的标准:“至少是小外甥那样的,不如他的就不必呈上来了。”
钟贞:“…………”
不是,我看您浓眉大眼的,怎么还找茬呢。
遍寻京城,哪还有比亓家小公子更好看的了?!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有,人家仙子下凡放着那么多好青年不泡,非要死乞白赖睡您这一遭。
都多大年纪了,咋还做白日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