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暗了下去,才成功离开闻人府的人若能回头多看上几眼,便能立刻发觉偌大的府邸除却最外围一圈点上了灯笼,其余地方皆是一片不寻常的黑暗。
尤其本该正在宴宾的方位,更是沉寂得匪夷所思。
月色覆盖下的荒凉院落终于有了点额外动静,一抹黑影悄无声息落在跪在地上如同凝固一般的红衣身旁。
“殿下,现在动手吗?”
秋沂城恍然惊醒,这才慢吞吞站起身,面上无悲无喜,只远远看了眼宴宾席方位,目光有些发散:“去吧,总要给他们看看,孤亲自带来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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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硝石的刺鼻气味,偌大宴宾场上气氛沉凝,唯有几道粗重喘息清晰可闻,众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只余主座几人尚有意识,被数名护卫牢牢护在身后。
闻人阶捂着伤口,看着缓缓围上来的一圈人,眼中俱是不敢置信,咬牙斥道:“你...你们...叛徒!”
这些人他都不陌生,早已挨个查过了底细,个个家世清白,俱在闻人家放心地被任用了好些时日,最长的甚至已有五年。
竟是一夕之间同时反目...!想来是早有预谋。
谋划了五年?七年?还是更久?他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些人的忍性。
他大权在握这么多年,树敌不少,有人想要他的命毫不意外。但在这浦阳城中尚且有此等能力与他抗衡甚至耗费如此长时间布下此局的人...应当早就死了。
“还多亏老爷器重奴婢,将今日大婚宴上采买食材的任务交到奴婢手上呢。”
否则,如何将药放下去,她原本还颇觉棘手。
门口一名侍女打扮的女人笑意盈盈走上前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恨。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闻人阶直勾勾看着始终侧身站在主宾席上的红衣青年,“符至榆派来的?!”
不,不可能,他们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实在想不通相府与他闻人家反目的理由。
“哎呀,让你猜到了。符大人早看闻人家这些年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不爽许久了,特命我等前来斩草除根呢。记得牢牢记住这仇,到了下边...也别轻易忘记。” 闫珏面上仍是在笑着,语气森冷如招魂恶鬼,“上至耄耋老人,下至三岁小儿。符大人交代了,闻人家一百三十二口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引线马上要燃了,速战速决!”
另一边男声厉声打断道,话音落下瞬间,一柄长刀凌空掷出,直直射向闻人阶所在位置:“去死吧杂种!”
最前方的护卫赶忙提刀相挡,两方人马瞬息缠斗起来。
瓷碎桌裂,残渣飞扬,本就一派狼藉的局面转眼变得更加混乱。
秋沂城慢条斯理踏过门槛,平静置身于刀光剑影中,无动于衷任残破木块擦过鬓角,抬眸看着天色轻喃:“时间快到了,尽快结束任务。”
江桦被三名护卫逼得步步后退,好不容易找到时机借力一个横扫勉强喘息片刻,半跪在地啐了口血,忍不住骂道:“我也想,这些犊子真难缠。”
再差一点,就能成功将那躲在人群最后边的头彻底砍下来。
闻人府已有越来越多的护卫向这边赶来,秋沂城这方原本还称得上僵持的局面隐隐展露出被倾轧之势。
秋沂城望着身边或伏地喘息或顽强抵抗的伙伴,眼底情绪冷凉,毫无触动,只是平静点燃手中的信号烟。
下一刻,漆黑夜空绽开一片红雾,隐隐可见盘曲的蛇形。
随即看也不看场上,望着天际冷淡出声:“该走了。”
闻人阶收回视线,似是终于有所察觉,快速在几人袖口处扫过。
精致的腾蛇纹路在黯淡的天色下并不算清晰,但足以证明身份。
片刻后,有怒声咬牙切齿传来:“恕雪台的人!”
“我说你们怎么每回都能测算天机,原是我闻人府出了内鬼。好...好啊...今日本官若得一线生机,定叫尔等死无全尸!给本官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