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见人真正动了杀心的模样。
耳边痛苦的喊叫仍未停止,不多时逐渐低了下去,很快彻底归于安静。
随着重物落地的声响,独属于人温和的声线再次响起,语气平淡柔缓,仍是让跪在地上的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不许动他,违令者,杀无赦。”
任何人都没资格干预...他只能留给他亲手解决。
“是...是...”
良久,下属战战兢兢抬起头来,夜色中已空无一人,只余歪倒在碎石堆上扭曲成一团不成人形的枯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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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阴殿。
夜深人静,殿中暗淡无光,两人一站一坐在黑暗中相对而立。
剑锋划空而过,映照出持剑人脸上鹰纹面具半点冷光,直直抵在玉椅上的人喉间划出一道血痕:“唤我何事?”
萧玄霁不躲不避,懒懒散散向后倚着:“谢将军,别来无恙。”
长剑再进半分,谢沐风冷冷出声:“没空同你废话。”
萧玄霁轻轻扯唇,不紧不慢握住锋利白刃抵在心口位置:“谢将军既然如此想弑君,何必畏畏缩缩,朕常年被囚于此又反抗不了,不如干脆利落了结心愿?”
“反正,朕又不会因谢将军一人的意气行事而对早已因公殉国的谢家生出不满。”
“毕竟...谢家是谢家...你是你。只是可惜了谢家满门忠烈,忠君爱国,歪出了你这么个有辱家风的异类。”
谢沐风面色冷然,闻言几乎毫不犹豫将剑锋刺进半分。只是片刻后,骤然抽了回来,冷冷道:“你笑什么?”
“当然是好笑...咳咳...”
萧玄霁笑容少见的灿烂,直勾勾盯着前方隐约的人形轮廓。若是殿中亮度再高些,便能发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
“既然不愿叙旧,那便说正事吧,这次唤你来,是让你替朕找一样东西。”
“说。”
“符至榆一年前派出了他的十二近卫,如今应当已经到了潜北滩那块,去派人追踪他们。”
“然后呢。”
“将他们找到的东西,带回来给朕。”
“究竟是什么?”
“如果说,朕也没见过呢。”
谢沐风:“萧玄霁,你是临死之际神志不清了?本将军可不是你的下属。追踪符至榆的人,源源不断搭上军中不知多少精锐只为了替你寻一个不知所谓的东西?”
萧玄霁不紧不慢站起身,扬着唇在人身前站定,轻笑道:“只要你将东西带来,朕就告诉你当年的所有真相。为何谢家满门战死沙场,独独将你救了出来送来宫中苟且偷生。你暗中查了这么多年,相信...什么也没查到吧。”
“再之后,朕便如你所愿,与国同殉。”
“本将军如何相信你不是幕后的主使者。”
“不信?那你大可动手。” 萧玄霁偏头,露出个恶意的微笑,“时至今日都不动手,不就是确认了当年朕绝无机会谋害你们全家吗?”
“再者,谢家长辈费尽心思将你托付给他们效忠的君主,你偏要处心积虑杀了朕,九泉之下,你还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吗?”
“那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百年之后,我自会向他们请罪。”谢沐风退后半步冷冷道,“纵使叛国负君,你也必须死。不过殉国二字你也配?届时浦阳城破,本将军会堂堂正正的亲手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