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无道不假,但我们是奉定安侯府之命前来,还望日后莫要混为一谈。侯爷不忍见此地民不聊生连年困苦,这才以个人名义散尽家财向同心行购粮赈灾。而且你们也看到了,那些粮车正从四面八方运来,吃的更是实实在在分去了每人手中,为何还要闹事?”
“是给了,那又如何?赏我们一些畜生吃的东西,你们还有半点良心?!”
段星执:“若我们有黍稷一类的吃食绝不吝啬,可侯府以一家之力承这数万灾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价格低廉的麦麸以保命为主供大家度过荒年。且我观此间之人前来领吃食时如逢甘霖,似乎也不像阁下一般不情愿。”
“那些贱骨头愿意为这点东西就给你们当狗,不代表老子甘心。总之不必狡辩,今日算老子倒霉被你们捉住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不杀你。”段星执冲人轻轻一笑,柔和神色看得场中人俱是一愣。
“我这人向来惜才,听闻阁下勇猛无双,声名远播,不知可愿为侯府效力?”
“怎...怎么,你想招安?那也要看看你们的诚意,想让老子给你们当狗使唤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那头领毫不避讳盯着眼前人好一会儿,骤然暗啐一声低下头去,“艹,长成这幅模样就该被抓着......”
段星执搭在木扶手上的手一顿,神色无波抬眸,仿佛丝毫未听见那虽被刻意压低但在他耳中清晰至极的侮辱性十足言论,平静开口:“那你,想要什么?”
对方再次抬起头来,肆无忌惮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儿,眼神异常露骨:“老子要什么...你,当然是你先弄一车粮送过来。”
段星执低眸,眼底寒意乍起,只是语气依旧温和:“好,明日便派人送过去。还望阁下替我管束好手下,勿要再起冲突。”
这番妥协似是给人莫大的鼓舞,原本跪在地上的人也大大方方站了起来,笑道:“原来还是怕生出乱子,那你可是找对人了。只要能让老子见着你们的诚意,外面那群人到时候要多安分有多安分。”
“有劳,下去吧。”-
金取:“末将去打听过,这人在灾民中的确有一定声望,聚起了一股不弱的势力。但性情阴险毒辣,奸淫掳掠无所不为,品行着实不堪,不少人碰上他们都选择直接避其锋芒。公子...您当真想招安他?”
看着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段星执轻轻吐了口气向后一靠:“随口之言,你怎么也当真了?让他再狂妄几天。”
对于这人他虽不曾刻意了解,但也听到过些闲言。
为了防止多领冒领粮食,同心行的人早轻车熟路地将灾民分成了数支小队派发标识。他不止一次听到有人抱怨,拥护此人的小队抢夺其余队伍的领粮标识,害得不少体弱些的活活饿死。
“虽说慈不掌兵,但暴虐无道之人更不可用,此子不可留。”
“那您今日安抚他的意思是...?”
“派人暗中盯紧,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又与谁亲近,务必一一记下。”
“末将明白了,遵命。”
“等等,将知晓你们存在的灾民都围困住了?”
金取:“都被关着呢,消息一时半会散不出去。公子大可放心,谢将军虽派我等离军驰援,但已做足了考量。天鹰骑纵然此刻突袭彼宁城,也攻不破我军防线。”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段星执摇摇头,低叹一声道,“买粮一事,我们用的是侯府名义。但若当真起兵造反,届时恐怕就要挂上竹阳军的旗帜了。”
定安侯府没有名正言顺的反君理由,然他一旦改换旗帜,意味着身在浦阳城的越翎章随时有性命之忧。
金取也瞬间反应过来:“这苣州附近俱还是朝廷属地...照您的计划,若想就近求粮,我们只能挂出侯府的名号。”
段星执静默良久,轻声道:“先筹粮要紧,监控所有出抚镇的路,再派些人乔装一番混迹去灾民队伍中,但愿风声不会走漏太快。”
“是。”-
金取这边才出门,门外匆匆忙忙跑来两名风尘仆仆的传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