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再说话,一齐望着辽阔夜色,俱心知肚明那个未曾明言的决定。
还是越翎章率先打破僵局:“那接下来你待如何?”
段星执:“待浦阳城人心再安定些,等新政完全推行下去,便去剩下那几张龙骨图所在地走一遭。”
“恕雪台一日不除,那所谓的长生祸患一日不会消失。”
越翎章:“竹公子若是不想让我们找到,没人能找出他来,你有什么办法?”
段星执低头看着下方,思忖片刻,蓦然开口:“演一场戏。”
“戏?”
段星执:“或许,是戏吧。”
越翎章不明所以:“能告诉我么?”
“当然。”-
寂静塔顶骤然传来几道短促笛声。
刻意忽略掉某个俱不愿提及的话题,两人天南海北闲聊,不知不觉绕去了腰间的黑色短笛上。
“一直见你带着这东西,怎么好像都没见你吹过?”
“用不着杀人,为何要吹它?”
段星执把玩短笛的动作一顿,满眼兴味道:“以音律为刃?这倒是不多见。”
“谁叫像我这样的人,能修习的防身武学本就不多。” 话虽这么说,只是眼下神色轻快,丝毫不见曾经黯然之色,“你想听么?我吹曲子给你听。”
“却之不恭。”
几段不成调的曲乐断断续续响起。
段星执颇觉诧异,欲言又止:“虽说不指望是什么天籁之音,不过你这水准...”
越翎章歪头看着眼前人,眉眼间尽是笑意:“好听么?”
段星执沉默片刻,委婉道:“花前辈没直接将你笛子折了?她倒真是能忍。”
越翎章浑不在意笑出声来:“这一曲唤无名。”
段星执:“...这居然还是支曲?”
“嗯,你可是也觉得好笑?我爹闲来无事便喜欢摆弄乐器,只是他没什么天分,时常闹出许多笑话。这一小支曲是他便是他有段时日夜以继日勤学苦练笛艺,搅得侯府上下不得安宁。以至于众人每每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这支不在调上毫无音律可言的无名曲,连带着将还没离家的我也荼毒不浅,不知不觉就记下了。”
越翎章鲜少在他面前直言那些伤痕累累的往事,他下意识望去,正巧撞进对方泛着浅浅笑意的眼底。
“你...”
越翎章下意识牵住眼前人:“我没难过...只是想同你说说罢了。”
似乎每每呆在人身边时,那些将他死死禁锢在不见天日曾经的铁锁也逐渐松动。许是这个人太明亮了,亮到让人觉得踏进前方那条泥泞灰暗的沼泽路,也绝不会溺死其中。
“不拿这些杂乱调子摧残你耳朵了,我吹幽河曲给你听。”
越翎章弯眸一笑,才将短笛放在唇边,蓦然察觉脸上滴落冰凉触感。
段星执也跟着伸出手,转头遥望夜空:“好像下雪了。”
“那听完这一曲,我们就回去。”
“好。”
笛声乍起,悠扬婉转,在清寂飘雪的夜景中平添几分凄怆意味。-
待到离开侯府已是后半夜。
便于处理事务,他索性在靠近宫门的位置给自己置办了间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