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提督一个激灵,忙言简意赅,“太医院的方子,虽也能有效治疗肠胃疾病,却有些许误判,用错了一味药。”
“用错了药?”朱见深怔了下,旋即勃然大怒:“好一个用错了药!”
“皇上息……”东厂提督连忙下跪,但劝诫的话刚说到一半,却猛地收住。
太子薨逝,让皇帝息怒,这话实在欠妥当,再者说了,太医院跟自己又不是一个体系,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朱见深嗓音冷漠,透着冰寒:“给太子治病的太医,皆斩!
杀之前,好生审问!”
“是…奴婢遵旨。”东厂提督应是,见皇上没有进一步指令,磕了个头,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朱见深倚在椅上,眉头紧锁,他分不清到底是误判,还是故意的,但不管怎样,人他是杀定了。
不祸及家人,他已经很大度了。
近几年,尤其是这两年半来,他对文官的打压是挺狠。
但又话说回来,却也没到让文官干不下去的地步,按理说,不至于掀桌子才对。
而且,干这种事不亚于造反,又非一个人能完成……太医用药、开方,有着详细且严格的规制,这种冒着杀头风险的事……
即便有人花大钱贿赂,他们也未必敢做。
更重要的是,威胁得摆到台面上才行,这种背地里使坏,顶多出口气,根本达不到政治目的。
典型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应该不会有人做……朱见深揉了揉眉心,满心气苦。
这时,贞儿缓步走来,柔柔劝了句:“皇上要以龙体为重啊。”
“嗯……”朱见深叹了口气,挤出一丝笑:“朕无事,只是……唉,太子薨逝的原因找到了,太医院误判,用错了药。”
贞儿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贞儿你想说什么?”
“兴许……不是误判,而是故意用错了药呢?”贞儿迟疑着说。
“朕也有此怀疑,不过……可能性几乎没有。”朱见深微微摇头,“你不懂政治,太医不敢这样做,除非有人以厚利相许;
诚然,这几年朕和文官集团闹得很僵,但谋害太子……他们未必敢,且,害了太子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贞儿嗤笑,眸中有着一丝怨毒,“皇上为何只着眼于外廷呢?”
“你什么意思?”朱见深皱眉,“你该不是说……后宫有人捣鬼吧?”
“皇上,咱们的儿子为何会夭折?”
“……贞儿,咱们儿子的事…你那都是凭空臆测。”朱见深有些无奈。
贞儿却是摇头:“皇上,自贤妃怀孕后,你便让她住到了臣妾隔壁,也是为了让臣妾有机会和太子亲近些;
呵呵,可是有人很不开心呢。”
贞儿幽幽道:“皇上跟外廷闹得僵,跟太后闹得就不僵了?”
“你这……”朱见深苦笑,“这也太离谱了吧?就因为你离太子近,她就要谋害太子?”
“不全是,”贞儿摇头,“更多的原因是,贤妃在怀了身孕后,有了底气,跟太后、皇后渐行渐远;
皇上你没发现吗?自佑极册封太子后,贤妃再也不是那个,在两宫面前唯唯诺诺的小妃子了。”
朱见深脸色阴沉下来,但很快,又摇头:“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贞儿则是说:“不这么做,对她有坏处,皇帝儿子对她冷淡,若太子孙子再无法掌控,那她这个太后真就成吉祥物了。”
她对婆婆怨恨深重,加之夫君宠爱异常,说话从来不客气。
“你都快魔怔了……”
“皇上你不懂,正统年间她根本不受太上皇宠爱,即便……生下皇上你以后,太上皇依旧不待见她,这就导致了她……”
“好了!”朱见深出声制止。
到底是他亲娘,哪能没有一点儿感情,且这话也戳到了朱见深痛处。
“贞儿,你莫要恃宠而骄,无端猜测,妄议母后这种话,以后还是别再说了。”
“呵,那便不说。”贞儿冷着脸,转身便走。
朱见深抬起手欲做挽留,但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
“他娘的……!”
朱见深一脚踢翻御案,咬牙切齿:“糟心事儿可真他娘的多……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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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十,薨逝的皇太子获赐谥号:悼恭。
三月初六,下葬西山余脉金山。
仅做了三个月皇太子的朱佑极,走完了他极其短暂的一生。
……
贞儿的话到底还是刺激了朱见深,他虽未完全相信,却也起了几分戒心,对后宫的管控,愈发严格……
他不想,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了。
这天早朝后,他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