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闾继续,“今上考量,你我同为一殿之臣,该当互勉互助,武将军,江州地薄物不丰,能有今天,全是靠海吃海的结果,如今翻覆,刮地也无油,倒逼分离,皆你我不愿,如此,仅一江之隔的我们,要成他人之想,刀兵相见么?您想与我隔江怒目么?”
武弋鸣动了动嘴唇,猛的灌了一盏茶,砰一声将茶杯掼在桌上,粗声粗气道,“那要怎么弄?我那些跟来的兄弟,总不能……总不能,我回去可怎么跟他们交待?”
崔闾与毕衡碰了一个对眼,笑着替他又斟了一杯茶,“我说了,江州靠海吃海,你我一江之隔的朝臣,万没有叫将军您喝风的下场,若愿听我一言,困可解,利……自然可得。”
几人的眼睛齐齐望来,崔闾两手一摊,调笑道,“别这样看着本官,真不可能凭空变出银钱来,也断没有私下藏匿财物的行为,欺君之罪本官可不敢干。”
毕衡已经被崔闾说服了,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他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只能干瞪着眼睛望向崔闾,干巴巴道,“怎么得?你也说了,你没有凭空变现的本事。”
崔闾眨了一下眼睛,又望了望外面的天气,道,“江州最近无雨,气温虽冷,可午时左右的阳光甚好,虽说每年秋冬季晒盐场会进入歇息季,可若强抢些日头,晒出些盐来卖……”
他话都不用说完,其他人就都领会了他的意思。
那存在各处驻船所的盐,以及海上各小岛上的晒盐场内,都有存盐,虽说皇帝下令封存入保川府盐库,可数目上并没有认真统计,比之运走的银钱箱笼,海盐数上的弹性,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间。
这当然也全在皇帝的预料当中,盐同钱,他就在试崔闾敢不敢动盐政。
一个打着与世家勋贵背道而驰的老牌世家掌权人,不是稍微分出名下田地就能取信于人的,他还得有另外的加持。
动盐课、盐引、盐政,才算是真正的站到了世家勋贵们的对立面。
崔闾知道皇帝想要看到什么,那他就让他看到。
他捻着茶盏转动在手指间,声音浅淡,“各位可敢干否?”
武弋鸣就算再鲁莽,也知道盐课动之即死的严重性,一时间竟没敢吭声,连王听澜也屏了息,便只听毕衡道,“不能全倾销去海上?”
海上走一波,自然就财源滚滚了,何必要去触盐课的霉头?
崔闾瞟了他一眼,哼笑道,“那你去码头看看,运银钱箱笼过江的船只回来了没有?”
他的漕船一艘也没用,全征的是各驻船所里最好的海船,根本就没打算还回来,连着手艺好的船工,都被搂走了一批。
上意留给他的破局之法,仅止那么一条,就是要他去与人鱼死网破的。
崔闾望向武弋鸣,激他,“怕了?武将军,闾这里倒还有一计,或可解困。”
武弋鸣恼怒非常,拍桌想骂,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骂,闷着一肚子气恨道,“你们文官整天计啊计的,有事说事,能整出东西来才算是你们的本事。”
崔闾望向东桑岛的方向,捏着茶盏道,“去把东桑岛打下来,从那里可以直接远洋,且我有理由怀疑,那边有几家子早早藏没的财物,这些年的频繁往来就是证据,武将军,他们的口供里,对那块地方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可有时候越这样越显得欲盖弥彰,吕大人一行人太少,没有能敏锐发现这一点的,回头等进了京,口供奏表呈给陛下后,依圣上的敏锐,当能发生隐匿在其中的异常,所以,这个先,将军抢否?”
武弋鸣蠢蠢欲动,扶着腰间配刀神色几变,在碰盐课与抢占东桑岛之间,他明显属意后者。
崔闾也不催促,而是将眼神落定在毕衡身上,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