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小片竹林,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珠云正站在一座石桥上低头看底下淙淙的潭水,她边朝他俩招手边道:“你们瞧,这里多漂亮呀。”
明景宸走到桥上俯身去看,果不其然,秋天芙蕖已然凋零,但水中长着点点白苹,潭边岸上生着一簇簇深红色的蓼花,一淡一深,相映成趣。
那潭水幽蓝,被这山上微凉的秋风吹得涟漪渐起,水中倒映出的自己也跟着反复地破碎、合拢。
他对梅姑道:“‘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梅姑不必忧心,这趟出来我心里平静多了。”
梅姑不敢问他究竟因何事心绪不平,但听他说此刻心情好转,便觉得真是不虚此行,真心实意地为他感到高兴,还想着等王爷归来,定要提醒对方多带景公子出来走走才好。
穿过石桥,往前继续走百来丈远,再登上十来级台阶,眼前又出现了一座殿宇,梅姑回头见他在庭中缠满红丝绦的老树下驻足,便知他仍旧无意进去,只好留下他先带着珠云进去上香。
明景宸不愿进去拜佛倒不是因为信仰的问题,自从重生来到五十年后,纵使过去不怎么相信这个,现在也有些将信将疑了。
只是他记得小时候,母亲曾教导过他,见到陌生的庙宇不要随便烧香参拜,因为依着他母亲家乡的规矩,凡是参拜过一次的,接下去三四年间每年都要雷打不动地去,如果做不到,就不要随意在佛、菩萨面前许诺,如果失信与祂们,就不好了。
明景宸不认为自己会在安宛停留三四年。
他势必会离开的。
他在老树下站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在这期间总有三三两两的香客从殿里出来,争相要把手里的红色丝绦挂在枝条上。
有姑娘因为身量娇小,够不到太高的地方,在树下转悠了三四圈还是没能寻到一个可以落手的位置,因为仰着头走路还不小心撞到了明景宸。
姑娘看不清他面貌,但从身材和衣着上不难看出是位年轻公子,不禁羞红了脸,诚惶诚恐地一叠声道歉。
明景宸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况且他自己刚才在走神,所以没注意周遭状况,论起来,他俩都有错,“无碍,是在下挡了姑娘的路,还请见谅。”
那姑娘见他谦和宽容,声音犹如玉石相击,洋洋盈耳,心间仿佛被一根羽毛轻轻地撩拨,对他帷帽后的长相越发好奇,她捏着红绳抵在小鹿乱撞的心口,偷眼瞧他,嗫嚅道:“不……不妨事……我……是我一心想着……挂红绳……才……”
明景宸注意到这个小姑娘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和树梢上来回游移,就以为是她想要自己帮忙又出于羞怯不敢直白地向自己求助。
这样的举手之劳他是乐意的,“若姑娘不嫌弃,在下可以帮姑娘将红绳挂上。”
“真的么?”不知为何,这小姑娘眼里迸发出喜不自禁的灼热光彩,脸上的红晕更为浓重了,她激动地双手奉上自己的红绳,面上含羞带怯,欲语还休。
尚不知情的明景宸仍当她是在害羞,还觉得北地的姑娘怎生比他们南边的还要腼腆内向。
明景宸刚要伸手接过,谁知此时从殿内炮弹似的冲过来一个人影,一把拽住他衣袖就往自己身后带,然后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挡在他面前,对那个小姑娘道:“不可以!”
见突然冒出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程咬金,小姑娘脸色一白,出于教养又不敢真和陌生人吵闹,只能悻悻然地望着明景宸,失落地咬着嘴唇不说话。
明景宸对珠云的做法很是不解,刚要说点什么,就被跟着跑出来的梅姑拉过去耳语了几句,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