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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伸出手拉他在这一把,为他留存仅有的一点尊严和信念。

死有时候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得连个人都不像,连自己都接受不了的残破不堪。

月光无声,眼前人半湿乌发如瀑如披,从过去到现在,从粉碎的美好希冀到现实,他难以遏止的悲伤和衷心谢意,真情流露。

成年男子,又美又悲,沈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这样的裴玄素。

这段时间,她真的被刷新了无数次对裴玄素的认知。

她登时无措起来,“别,别,你别这样,……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她支起身,手忙脚乱去扶他,又不知从何下手。

晚色苍茫,两人相对而坐,细碎的声音,穿过寂夜。

沈星咬唇,最后轻轻叹口气,抱膝安静坐一边。

第11章

裴玄素今晚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先前那些落泪悲怆的噬心的,大多无声或隐忍,只有这次才是宣泄的,追忆过望、痛悲前事,声嘶力竭,要将心肝肺腑都倒出来一般的难以自抑。

裴玄素痛哭了很久,一直到听到前面脚步声,他才收敛住。

两人无意和大夫的家人交涉,裴玄素顷刻转身,沈星稍稍和对方寒暄两句也回病房了。

屋里,裴玄素表面已恢复平静,两人把门窗全阖上了,他们并不愿意大敞窗扇被旁人窥视。

外间打水盥洗进出房间走动说笑声,隔着半个小院似清似糊,屋里的炭盆被捅开,劣质木炭烧起来有烟,但屋里暖和起来。

裴玄素是个病人,两人遂打算早早熄灯睡觉。

裴玄素一身灰蓝细布直裰,外面罩了老大夫洗净的棉袍当罩衣,老大夫身量和他相去甚远,棉袍披着,并不能合衣躺下。

裴玄素等沈星转身的时候,他才扯开衣带,慢慢把罩衣脱下来,稍稍折叠放在小柜的顶上。

他身量颀长,腰肢笔挺,半披的长发用发带松松束在身后,未见记忆中那种冷艳摄人,反而俊逸萧疏的气质。

沈星半跪在床帐内,用柜子里的薄被给左右两边分出一条楚河汉界,这样两人都自在。

她放好薄被之后,微微侧身,小圆桌侧畔的那人身姿正好映入的眼帘。

他放好衣服后,沉默用铁钳子推着炭盆到床尾,更靠近沈星的位置。

沈星不禁咬了下唇。

——沈星其实并不是个自私的人,她吃软不吃硬,否则上辈子她就不会明明可以选择遁走,从此隐于田园市井安然过一辈子,却最后射出了那一箭。

她有点受不得旁人对她的好。

眼前的裴玄素,没有上辈子的冷厉强势,他衷心感激,甚至跪下叩首。

这是上辈子的沈星绝不敢想像的,高傲如裴玄素,绝境可以杀了他,却绝不可能让他折腰,更甭提下跪了,他的膝盖比生命比颈项还要硬百倍。

沈星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裴玄素不是个腼腆少年,但他原来也不是一开始就冷厉刀枪不入的。

他是个会感恩,有情感,痛会流血,悲怆难抑痛哭失声的普通人,一个并不咄咄逼她、嘉言懿行的好男子。

他也有他如画美好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