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麻木地数着数字,一步一步向前走。
身前身后都是黑暗,脚下的地面却坚实而稳重,她知道这不是梦,反倒像是一个密闭的屋子。
这屋子沉闷而压抑,像是不见光亮的牢狱深处。终身刑狱中,最多的往往不是翻案的期望,也不是对刑罚的怨怼,而是惶惶度日的麻木。
一如她现在。
王银钏到了最后,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好像忽然有一刻,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
那光亮很弱,只有一丝一缕,仅仅能看清鞋尖的粉色绣花。
她甚至以为是幻觉。
直到后来,宛如初晨天光大盛,她整个人都被白晃晃的光笼罩,犹如被火光吞噬。
再一睁眼,她看到了卫府熟悉的寝房。
帷帐上绣着百福图,金线勾勒的福字宛如发着浅淡的金黄色的光,恍若隔世。
她转过头,看到了床边趴着合着眼的人。
卫听胡子拉碴,眼底青黑,一脸沧桑,衣衫凌乱,活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此刻,枕着胳膊趴在床边,手指还虚虚握着她的手。
王银钏的手指没有动弹,她向窗外望去。
外面的天色正好,天光大亮,白云悠闲,鸟语花香,带着一丝闷热,看样子,应当是晌午。
她皱了皱眉,当时自己晕倒太过突然,先是感觉到头疼欲裂,接着没一会儿,便失去了知觉,当时,应该是夜里。
而如今是晌午。
她昏睡了……一天?
王银钏皱着眉回忆了起了晕倒之前的一切,她当时正在和卫听提起薛平贵的事情,随后就陷入了昏睡之中。
她以前从来没有头痛的隐疾,亦没有昏倒的经历。
正在这时,她感觉到被握着的那只手像是被握紧,王银钏循着方向看过去。
卫听好像刚醒。
他见到王银钏,眼底的一片血红变成了惊喜,仿佛巨石终于落地,抑制不住地漫上笑意,出口声音沙哑,“你终于醒了。”
王银钏点点头。
卫听不顾自己眼中骇人的红血丝,上下看她,急切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还疼吗?”
王银钏道,“不疼,很好。郎中怎么说?”
卫听见她哪里都不没有不舒服,面色虽然苍白一些,但却远比晕倒时要好上许多。
他摇摇头,道,“郎中只是说你太过瘦弱,体虚无力,许是白日里没有吃东西,故而患了饥饱痨。平日里莫要饿太久,多吃些东西。”
王银钏秀眉微蹙,道,“我从未有这个病症。”
饥饱痨常常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因为气血不足,体质虚弱而得,只要稍微饿一些,便会有饥饿、出汗、心慌、手抖、乏力等症状,若不即时进食,便会感到天旋地转,紧接着就是晕倒。
而王银钏虽然小时候吃过许多苦,身体纤细瘦弱,却从来都没有因为饥饿无故晕倒过。
王银钏接着说道,“而且,我当时并未出现任何饥饱痨的症状,当时并未感觉到饥饿,也并未出汗心慌,只有一个症状。”
卫听认真地看向她。
王银钏眯起眼睛,道,“仿若有人当头一棒,头疼,紧接着便没有任何知觉。”
卫听紧张起来,立马转头对外面说道,“李叔,再去找几个郎中!”
“是!”
卫听转头看向她,“想必是脑疾,你待郎中来,好好与郎中说明症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