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之中燃着灯,玳瓒端坐在梳妆台前,身后那道身影无声无息靠近,像是鬼魅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来的。
玳瓒像是早有预料,道,“西凉,如何了?”
身后的男人一身夜行衣,声音沉稳,“其他几位殿下未有异动,昨日曼耶将军上书想要趁大苦懈怠之时趁机攻打,将军极其手下已经制定了一套战术,粮草也已准备充足,只等公主您将消息递回去,便可以开战。”
在跃动的火光之间,男人的身影映在铜镜之中,玳瓒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玳瓒缓缓吐出两个字,“蠢货。”
她眯了眯好看的丹凤眼,道,“大苦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已经剑拔弩张这么久,恐怕也是故意装出一副懈怠的样子,暗中想要伺机而动。”
“曼耶将军年纪大了,连老对手都不了解了?”
玳瓒站起身,只着上衣下裙,外罩薄纱,露出水蛇一般紧致的腰肢,细腻的皮肤在烛火之中,仿佛发着光,底下的男人双膝跪地,恭敬地低着头,不敢抬起头。
“回去告诉父皇,边关守着的那位,是老奸巨猾的刘温,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曼耶是个急性子,但这事急不得,叫他安心等着,莫要心急,否则容易中计。”
底下跪着的男人恭敬道,“是。”
“公主,还有一件事。陛下说您已经来了一月有余,也该到了回去的时候了,若再待下去,他担心您的安危。”
玳瓒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睛看着脚下恭敬的男人,最后,她勾唇笑了笑,蹲下身,带着勾人夺魄的浓郁香气,她伸手,挑起男人的下巴,“弥尔,这究竟是父皇说的,还是你说的?”
男人隐在黑暗中面容瞬间显露无疑,男人长得十分俊美,棱角分明的冷硬线条,鬼斧神工的帅气长相,继承了异域与中原的两种长相,眼睛是黑曜石一般的黑亮,正是这副眼睛,让他的长相更偏向中原几分,是见了便忘不掉的长相。
也因为这副以假乱真,不细看,几乎看不出与中原人有什么两样的样子,让他在长安行事更为便利。
眼下,被玳瓒钳住下巴,男人的脸被迫抬起来,但是他的眼睛依然向下,不敢看眼前的姑娘半分。
“公主息怒,陛下的原话是两国交战在即,请公主尽快回国,以免横生事端。”
没有一丝狡辩,弥尔飞快认错。
玳瓒薄如蝉翼的睫毛眨了眨,她送开手,松手的一瞬间,弥尔便低下了头,态度仍旧十分恭敬,仿佛刚才撒谎的不是他。
玳瓒站起身来,随手拿了块绢帕擦了擦手,好像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将那绢帕扔在一边,“回去告诉父皇,我很快就回去,还有,或许……西凉便有三公主驸马了。”
说到驸马几个字的时候,玳瓒的语速慢了一些,不知是珍视,还是害羞。
“是。”
“还有,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倘若再叫我得知你对我撒谎,便自己去司罚殿领罚。”
“是。”
玳瓒扬了扬手,“滚吧。”
只不过瞬息之间,弥尔很快就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这小小院落有人来过。
更没有人知道,弥尔在离开之时,那原本无波无澜的眸子之中,眼里一闪而过的受伤,与那微微停滞的呼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