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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明了丹药飞升路线的绝对正确。

显然,既然沉重的丹炉都可以在强劲的药力下飞升上天,何况乎只有百十来斤重的飞玄真君?只要再克服几个小小的技术难关(比如飞升的个体该怎么保持肢体的完整),那道长梦想多年的羽化成仙就是指日可待了!

物理飞升又怎么不算飞升呢?甚而言之,这种飞升比某些玄之又玄的方术还要可靠得多! 某些方士口口声声,又是元神,又是元婴,究竟有谁亲眼目睹?反倒是使用了丹药后飞升天上的锅盖,那是人人可见,决计掺不了半点假。世子的信心,也是其来有自。

不过可惜,倭人使节还是太浅薄了,太欠缺修仙所需要的飘渺灵感了。在这个足以完全改变整个道术世界进程的实验思路面前,楠叶西忍想到的居然不是成仙了道的光辉愿景,反而是某些无聊而粗鄙的事实:

如果在海战中使用这些炼制的丹药,将其余的,重达数百斤的东西——譬如炮弹、巨石——给“飞升”起来,那种效果恐怕就……

楠叶西忍缓缓的,慢慢的吸了一口气。

在某种复杂而惊惧的心绪下,他注意到了某些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譬如世子递给他的绢帛上绣着细小的龙纹与日期,这表示这些实验记录会定期送入宫中由飞玄真君亲自批阅,得到了最高层绝对的关注;世子所云“奉旨炼丹”、“进献皇帝”,绝对不是假话!

也正因为如此,刚刚在对谈中便隐约升起的某个猜想,此刻便越发鲜明,而且恐怖了起来——如果躲在深宫中的飞玄真君,日常驱使勋贵所炼制的便是这样的“丹药”,那皇帝真正的用心,便万难揣测了!

人总是喜欢以己度人。在野心与欲望中浸泡了太久,楠叶西忍的思维也理所当然的倾向于某种阴谋论的调调。如果东瀛以低调懵懂、彬彬有礼的外表掩盖了自己侵略的野心,那么皇帝一意玄修的外表之下,又是在掩盖什么?

这样痴迷于“丹药”,这样反复的试验“飞升”,总不会……总不会是也想塔塔开吧?!

他知道大安皇帝的本性,知道皇帝凉薄自私,搜刮无度,阴险而又狡诈,这是决计无可辩驳的罪行。但是吧,搜刮钱财也有多种用途;搜刮来修筑宫殿打造器物供自己享用的,叫做贪污庸懦,不成大器;搜刮来研究“丹药”、大搞爆炸的,那一般是叫“穷兵黩武”!

对于被搜刮的百姓来说,这两种用途都无甚差别。但对于中原这个庞然大物的邻邦而言,这两样可就是生死的界限了!

如今深居简出,婪取无度的皇帝,选择的到底是哪一条道路?楠叶西忍并不知道答案,但脸色却渐渐白了。

世子并没有注意到使者神色的变化。他仔细查看了碎成两截的丹炉,脸上慢慢露出了沮丧之色:

“原本是打算将这新丹药作为贺礼,在陛下万寿节时献上去,但不料竟成了这个样子!为今之计,只有重新再炼一炉了……听说使者很快就要离开,其实何妨留下来庆贺庆贺陛下的生辰呢?也可以表达中倭两国的和平与友谊嘛!”

方才还在剑拔弩张,彼此嘴炮往来,寸步不让,现在就一转为和平与友谊,反差之大,真是不可理喻。但楠叶西忍沉默了片刻,却只小声说了一句:

“……我没有准备贺礼。”

“这也不算什么。”世子很大度:“只是使者能把青词的鉴赏写好,再将中倭之间的自由贸易协定签了,那就是莫大的贺礼了嘛!其余的事情,陛下会包涵的。”

楠叶西忍不再说话了。他的表情微微挣扎,显然并不想留下来表达中倭两国的和平与友谊。可惜,那一炉丹药的说服力大概是太强效了一点。在长久的沉默后,他终究没有出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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