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去如抽丝,病来如山倒,自从去年宫变时,在极乐殿里受了伤后,内伤就一直并未治愈。”
“平日看着倒算精神,可毕竟身子骨留下了病根。这冬春交替,最是易染上风寒,这年前约莫着只是微微咳嗽,吃了几服药,也未见好转。”
“皇上仁厚,担心他身子,也专门派宫中御医来瞧,赐了好些珍贵药材,一直在吃药,可风寒就是一直不见好转。”
“这几日,突然就严重了,半夜高烧不退。有时烧糊涂了,总喃呢着皇太后的乳名,说着什么要去找她。”说着说着,便哽噎流泪,泪珠子连连往下掉。
苏芜念灵气逼人的双眸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鼻头微酸,仿若窒息一般。长兄到生死弥留之际,还念着自己。
“御医说是什么病?就是普通的风寒吗?”国公夫人蹙眉问道。
“对,就是风寒。”张知绣斩钉截铁道,“所有的大夫都这样说。”
“可如果仅仅是一般的风寒,为何久治不好?大夫有没有说什么原因?”国公爷问。
“大夫说了,就是风寒反复,加上旧伤未愈,彻底伤了身子。”
“为何会反复?难道说风寒好了,几日后又复发?”
“是,总是这样反复。”张知绣连忙伸手用手中的锦帕抹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次的风寒总是无法根治。”
“眼看着就好了,一夜之后又复发了。”
陈国公微微叹气,“到底是老了,身子大不如前了。年轻时久经沙场,难免落下病根。”苏家子女都是这般,苏圣人不就是因为当初去敌国为质,落下病根,才四十六岁,便驾崩了。
陈国公又将目光落在旁边站着的苏晟身上,如今镇国王府,就剩他这唯一血脉了。
“晟儿,你父王现在病倒了,以后偌大的镇国王府,就该你来顶着了。”
两家关系亲厚,陈国公时常唤苏晟乳名。
苏晟红着眼眶微微点头,“该晟儿担起的责任,晟儿自当担起,父王他不会有事,定会挺过难关。”
陈国公中肯点头,但看镇国王的面色,怕是撑不过三日了。
苏芜念望着床上昏迷的镇国王,难道真的只是风寒?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铭珏将军,最后竟是死于风寒么?
总觉得这不该是长兄的归宿,可如今没有权利在手的自己,似乎束手无策。
潋滟阁。
厚厚乌云将皎月遮住,星辰浑浊。
已是深夜,苏芜念亭亭玉立在院中,冷飕飕的风穿过脖颈,渗入骨肉,苏芜念享受着这股冷意,她希望自己可以足够的清醒。
壁影拿着一叠纸走来,“大小姐,天凉,进屋吧。”
以前壁影还不敢肯定,镇国王府里,大小姐在意的那人是谁,今日从镇国王府回来之后,大小姐就再没笑过,沉默不语,只站在冷风里,不肯搭一件披风,更不肯进屋。
怎么劝都没用。
苏芜念伸手,壁影将手中厚厚的一叠纸呈上,“这是那人写的,详细地关于镇国王在府里的吃穿用度,看过哪些大夫,病情好转恶化的确切时间。”
“最后面是每日膳食和大夫开的药方,以及煎药之人,都详细再录。”
壁影刚拿到着些东西的时候,也震惊不已,那位镇国王府中的眼线,居然可以将关于镇国王的一切都记录得如此详细,可见此人不仅心细如尘,且记忆力极好,从未被察觉,必定做事严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