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整理了自己的床,便坐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了饼,大口吃了起来。
院内格外的寂静,听不到什麽读书声,从窗口能看到外头那空荡荡的院落。
院落在阳光下呈现出热浪,连光都变得模糊了。
桃子将水袋喝光,就躺在了床榻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院落内也变得暗淡,出现了悉悉索索的杂乱的脚步声。
「嘭!!」
一声巨响。
门被粗暴的撞开。
刘桃子迅速翻身,坐在床上,看向了门口。
一行人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屋内,很快就堵住了整个屋,他们从不同角度俯视着床上的刘桃子。
为首者就站在刘桃子的面前,他低着头,眼神在刘桃子的身上,以及他一旁的包裹上来回的游走。
「尊师重道的道理,你或是不曾学过?」
「既前来求学,为何不来拜见诸多兄长呢?」
刘桃子从他们身上嗅出了浓浓的恶意与贪婪。
他并未开口。
几个人等了片刻,看他不回话,一人怒了,他扬起了巴掌,「岂敢这般无礼?!」
其馀几人赶忙挡住他。
为首者再次开了口,「县学内是有规矩的,似你这般新来的,得拜见诸多兄长,通姓名,记众人名讳,往后早晚拜见.」
「我大齐重道德礼仪,非礼仪不可治学,这也是教你如何为人.你是哑了不成?」
刘桃子一直都不曾说话,为首者也有些生气。
桃子抬起头,冷漠的盯着为首者,那为首者都不太敢与他对视了。
「竟这般放肆!你这做人的道理是从你妈那里学来的吗?!」
为首者大声呵斥道。
刘桃子的左眼角抖了抖,眼里闪过一丝凶
「干什麽?!」
外头忽然有人大叫。
堵在屋内的众人急忙腾出位来,路去病皱着眉头,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这麽晚不回去读书,还聚在这里做甚?!」
「回去!都给我回去!!」
听到他的叫声,几个人也不敢反驳,只是瞪了一眼刘桃子,随即相继离开。
路去病就看着他们一一离开,等到他们走远,这才关上了门。
他将手里的书放在了一旁,随后看向了刘桃子。
「这帮人心狠手辣,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那个带头的,是个契胡,我看他就不是来这里读书的,若不是我.」
他嘀咕了几声,很是自然的坐在了刘桃子对面的床上。
「桃子兄,你也不要太担心,有我在,这些人是不敢生事的,他们也就差几天了,很快就要去应试了。」
「过去这小吏都是强征,不给俸禄,都没有人来担任,现在给俸禄,就有一群人来争夺,这世道。」
「过去不给俸禄?」
刘桃子开了口。
路去病点着头,「是啊,不只是小吏不给俸禄,就是官员都没有俸禄!还是得后魏孝文皇帝之后,官员们才有俸禄,至于吏员的俸禄,那是在文襄皇帝之后才有的。」
「文襄皇帝文治武功,可惜啊.竟被厨子所弑。」
「当今陛下更是非凡,过去啊,县衙和县学都不是如今这样,没人敢闹事,上下皆是贤良.」
路去病说着,眼里满是怀念,语气却变得沉重了起来。
「路令史。」
「嗯?」
「我要休息了。」
「好啊!」
路去病点着头,就爬上了对面的床。
迎着桃子的双眼,他解释道:「是这样的,其馀学子都是四人一屋,我这是两人一屋,正好也没有其馀住处,你就跟我住一起!往后我也能照看你一二.」
刘桃子沉默了片刻,又问道:「路令史说先前城外出了事?」
「是啊,不过这件事是县衙机密,是不能告知外人的。」
「那便算了。」
「啊这,无碍!我给你说,你可勿要外传啊!」
「这件事啊,说来话长!这都跟彭城县公元韶有关!」
「此人乃是后魏宗室,听闻陛下召见他,跟他询问:刘秀为什麽能中兴汉室?」
「此人居然回答:是因为王莽没能将刘氏诛杀乾净。」
「随后陛下就下令抓捕元氏族亲,从老到少,一个也不放过,带到漳河边,用长矛刺死他们,将他们的尸体丢进水里喂鱼」
「听闻有人跳水逃生,就派遣百馀骑士去追查,结果有三位骑士在我们这里失去了联络.」
「听闻陛下大怒,县令都已经跑去请罪了,县中官员都出去搜查了.」
路去病说的正起劲,一旁却传来了打鼾声。
路去病迟疑了片刻,也只能乖乖的闭上了双眼。
虽已躺下,却还是在低声的说着些什麽。
ps:路去病,阳平人也,风神疏朗,仪表瑰异。——《北史·循吏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