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贤才小人
高湛领着诸精锐甲士们走进了屋内。
走进来,他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这些尸体,又抬起头看向了高浟,「兄长,看来您着实得罪了不少人啊。」
「想谋害您的人,都敢在我的眼前动手了。」
「九叔?!」
高延宗有些惊喜的收起了刀,快步走到了高湛的身边,高湛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甲士围在了他的身边。
高延宗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愤怒的说道:「九叔!!竟有人想要谋杀五叔!!」
「若不是有我在,只怕五叔就要遭了毒手。」
高湛打量着面前这个杀气腾腾,眼里稚气未脱的小胖子,轻笑了起来,他推开了左右的甲士,走到了对方的身边,「不错,我过去只当你顽劣不成器,不成想,竟还有些长进。」
他解下了自己的佩剑,直接丢给了他。
「拿着吧,赏你的。」
高延宗大喜,赶忙再拜,「多谢叔父!」
比起冷冰冰的高浟,高湛在宗室里的亲近更多,大家也更愿意跟他往来。
高浟此刻缓缓走上前来,面对面的与高湛对视。
看到高浟走来,高湛左右的甲士眼里出现了些迟疑,手里的弓弩都略微放低了些。
高湛皱起了眉头,看着兄长,许久都没有言语。
就在他轻轻捏着拳头的时候,外头忽再次传出了嘈杂声,「出了什麽事?!」
就听到有人叫嚷着,很快,就有一将军领兵推开面前的甲士们,走到了这里。
来人是娄睿。
娄睿看着地上的尸体,惊愕的看着高浟与高湛,「大王,这是出了什麽事?」
高湛松开了手,他指着地上的尸体,「有人想要谋杀彭城王,好在有安德王同行,护住了他。」
娄睿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小胖子,他直接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是你啊,怎麽长高了这麽多!」
「表叔父!」
高延宗向他行了礼。
娄睿看着地上这些尸体,又再次看向了高湛,「怎麽办?」
高湛笑了起来,「您且带着彭城王前往休息,我来彻查这件事。」
娄睿正要带走高浟,高浟却开口说道:「不必,我还有事跟长广王商谈,东安王且带着延宗去休息吧。」
娄睿不开口,却是看向了高湛,高湛点点头,娄睿领着高延宗离开了此处,甲士们一一扛着尸体退下,高湛让甲士们去外头守着,屋内就剩下了兄弟二人。
高浟看着众人离开,方才开口问道:「你觉得均田之令有何不妥?」
高湛一愣,「什麽?」
「耕地,百姓,诸矿,牧场,几乎都在大族和勋贵的手里。」
「庙堂的税赋收不上来,就得平摊到那些农夫的身上。」
「农夫越来越少,税赋一年不如一年,开垦荒地,荒地可以耕作的时候,却不知都归了谁。」
「只有强行收回耕地,按着人头分发给百姓们,才能确保庙堂的正常运作,否则,大齐占有最为富裕的土地,却会成为三国之内最为贫穷的那一个。」
高浟认真的分析起了当下的局势。
高湛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我之前.」
「不,你不知道。」
高浟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弟弟,他问道:「你知道皇建元年的税收是多少吗?你知道前几年的税收对比吗?」
「你知道伪周今年的税收如何吗?」
「你知道大齐名义上有多少百姓?其中多少人真实存在?是按着什麽标准收税?真正的能缴纳税收的有多少?」
「你知道边地一年要耗费多少粮食?你知道大齐当下已经供不起边地的军粮吗?」
高浟的语速越来越快,他严厉的说道:「当下税收不足,为了维持军队,就得平摊农夫,农夫破产,成为佃户,收税变得更低,军队没有粮食,我们就默许他们自己去抢,结果更多的百姓破产,如此循环,一年不如一年,一天不如一天!灾害无法救济,只当是无事发生,百姓实在无法缴纳税赋,就派大军去屠杀村镇,抄家灭门.」
高浟越说越是激动,忽然间,他的脸上出现了些疲惫,无奈的闭上了嘴。
高湛此刻还有些惊诧,高浟所说的这些,他知道些大概,可还真的没有认真的去看过。
情况不至于恶劣到这种地步吧?
高浟幽幽说道:「老九啊,连刘桃子都能看清楚这其中的道理,你怎麽就看不透呢?」
高湛忽有些生气。
最近,他听到这个名字就生气,可不等他发作,高浟又说道:「在离开晋阳的时候,陛下曾问我,你和太子谁能继承大统。」
高湛怒气全消,眼巴巴的看向了他,「兄长是怎麽说的?」
「我说若是你继承大统,更有利天下。」
高湛愣住了。
他茫然了片刻,瞬间清醒,愤怒的质问道:「兄长!!怎麽可以为了我去冒这麽大的险?」
「若是因为我的缘故,使陛下加害于你,我还有什麽颜面存活啊!」
「兄长就这麽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吗?」
这下,高浟愣住了,他似是来到了个陌生的赛道。
高湛主动走上前,拉住他的手,生气的训斥道:「兄长往后可勿要再做这样令人担心的事情了!」
高浟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高湛赶忙令人拿来酒菜,给自己挚爱的兄长压压惊,他不顾高浟的反对,愣是逼着高浟坐在上位,自己则是亲近的坐在他的侧边,为他倒酒服侍。
「兄长,还记得年幼的时候,你总是跟那些大儒读书学习,有一次,有个博士责罚你,我就用鸡子洗了他一身!!」
高湛笑着说去年少时的事情。
高浟坐在上位,眼里也有些回忆,「是啊,我记得大兄将你揍得够呛,好几天都不能下床」
「哈哈哈,是啊,那博士是大兄特意请来的,结果被我这麽一弄,非要走,我躲在二哥的床下,被大兄揪出来,打得可老惨了。」
高浟点着头,轻笑着说道:「我想起来了你那个时候,就跟延宗一样,顽劣不堪啊.」
「哎,五哥此言差异,延宗可没我长得好看,二哥倒是像他」
「哈哈,你这厮。」
兄弟二人亲密的闲聊,半个时辰之前,试图谋杀的是这对兄弟,此刻亲密无间的,亦然还是这对兄弟,对权力的欲望使兄弟变成仇人,又使仇人变作了兄弟。
高湛吃着酒,忽然问道:「兄长还与刘桃子相识?」
高浟放下了手里的酒盏,认真的说道:「素未谋面。」
他又说道:「前段时日,高延宗前来,说是保护我前往邺城,嘴里总是提起那位刘桃子。」
「而方才,保护我的那些人里,许多都是成安口音。」
高湛的眉头皱了皱。
高浟继续说道:「我先前以为他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不可轻信,如今看来,是我错矣。」
「哦?」
「兄长何出此言?」
「当初陛下想让他进征西将军,持使节,担任朔州刺史,都督朔,恒,燕等六州诸军务。」
高湛当即被吓了一跳,「什麽??」
高浟又说道:「是我劝谏,让陛下改变了主意,重新设立北朔北恒,没给他刺史和持使节.也是我请求将斛律羡跟暴显分到他的身边,让三人一同防御又彼此对立。」
高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还好没成。
他拿那两个残破的州都闹出这麽多的事情,要真做了六州大都督,那还了得??
高浟说道:「他肯定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可这次,他还是派人救了我。」
说起这件事,高湛有些不自然,好在高浟却没有深究的意思。